第三百零七章 离开

彩排结束后天色已经很晚了，走上走廊后夜风都带着凉意，这个夜晚是黑色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玫瑰在暗淡的晚风中摇晃。夜间的清凉温度乘着玫瑰香味落在了每一个路过花园的行人身上。沾染上那一份血红色的暗淡。

走廊之上，昏黄的灯光撕开一片夜间的黑色，一条明亮的路径通往了更深的黑暗。带着海洋气息的风走过这镂空的走廊。潮湿顺着皮肤爬上。思绪被吹的有些许凌乱和清冷。今天彩排的人是亚瑟，那么明天正式结婚的人总该是塞布丽娜了吧。

毕竟我已经给她发了信号了。

今晚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夜间十一点，已经很晚了，这个点玫瑰园已经没有了客人，估计都是为了参加明天一早的婚礼仪式，所以睡得比较早。

我走上熟悉的道路，顺着一片黑暗向下的阶梯往下走着，手扶着不断渗透凉意的石壁，世间很安静，只有我走动的脚步声和手指触碰墙壁微弱的沙沙声音。像是一不小心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直走到尽头，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我按亮了灯，光明一下横冲直撞的撕开每一寸空间。我下意识挡了一下眼睛，避免突如其来的光亮过于刺激自己的眼睛了。

直到眼睛不那么不适才缓缓将手放开，令我意外的是，江亦哲和莉莉丝都没有睡着。莉莉丝也就算了，江亦哲则是睁着一双眼睛麻木的看向我的方向。

此时此刻他眼中的黑色珍珠失去了光泽，暗淡的，麻木的。我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向了实验室，开门绕了一圈，确定实验室也没有其他人才走入地牢。

“莉莉丝打开检测系统，有人靠近地牢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看了一边的莉莉丝一眼。

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声音淡淡的融入了夜间凉凉的风，机器是没有多少人类温度的，“好的，塞缪尔先生。”

去另一边封闭牢房的观察口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的情况，四个孩子被放置在一张白色的床上，由于床比较小显得有些许的拥挤。不过好的是，孩子们此时此刻安静的睡着没有任何的异常。

确定安全了，我才走向前打开了关押江亦哲的地牢，手抓上那带着些许锈迹的铁门，轻轻用力就将门拉开了，他缩在角落，一双唇如此的苍白，像是一张脆弱的白色纸张。

走向前，蹲下身，将视线和他齐平。看着他有些许脏的脸，我扯出一抹不那么牵强的笑意。声音淡淡的，倒是恢复了以往的女孩子声音。像是偶然碰到打招呼一般开口。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啊。”

他木讷的点了点头，说不出的感觉灵魂缺失。凌乱的碎发垂在额前，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一样，将脸庞挪开了，看向了侧面潮湿阴冷的墙壁。

叫他不说话，我也并不生气，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话，“你知道我这次来见你是为了什么吗？”

“我知道。”他声音沙哑的不行，像是嗓子受伤了一样，以往温和轻浅的少年音，此时此刻像是经历了时间的沧桑。“你哥哥，明天要结婚了对吗？”

“嗯。”我语气平静，点了点头，将韩江中毒和将由我代替婚礼的事情全部瞒了下来。我刻意的希望他能少一点希望。

“那个女孩子好看吗？”他问了一个很题外话的问题。但也没听出多少情绪，羡慕嫉妒或者悲伤都是不存在的。

“很好看，血族的基因都很强大，更何况，他们也拥有永恒的生命。”

“这样啊。只是委屈那个女孩子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怎么你还放不下？”我轻轻挑眉，看向他的目光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惋惜。“人类和我们是注定没有可能的，江亦哲，你和他认识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了。况且，他也从来没有将你放下心上过。你……”

“我知道。”他出声打断我的话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坚定决绝，说着，他将身体缩的更紧了。像是很冷一样，带着微弱的颤抖。

“我不会奢望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明白他是那天上的皓月，而自己不过是个沟渠。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瑟缩的样子，一股说不出的复杂萦绕，良久，长叹一口气，只是说，“你错了，他不是天上的皓月。他是泥泞的沼泽，靠近的生命都会溺亡其中。你也不是你口中的沟渠，你就是你，江亦哲，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仅此而已罢了……”

我其实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我有意让他放下韩江，并不是因为他们都是男生，而是因为海妖族生性凉薄，对于感情淡漠，爱上的话只能带给他人痛苦。

连活着都是如此痛苦的种族怎么回去重视感情。

“我知道了，珂乐。”他看向了我，眼中我不清楚的情绪流淌，似乎是释怀，又像是不甘。此时此刻，黑色的眼睛暗淡的像是寂寥的夜。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他争执这个问题，首要问题是让他先能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转头看了看莉莉丝，交代到，“明天早上观礼，你带着江亦哲从没人的地方离开。先去海岛南边有一个海涯上面有洞穴，你先带他过去，明天我处理完事情给你们安排。”

海岛周围全是暗礁，白天离开也太惹眼了，先藏一下，晚上我在安排。至于逃跑路线，莉莉丝有热成像系统，相当于开了一个上帝视角。她能自己推算最优路线。

“我明白了，塞缪尔先生。”这个设定下的莉莉丝机械一样不带感情的回复着，像是下属一样，端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回头看向江亦哲，“你放心，莉莉丝会保护你的安全的。你只需要跟着她会到安全的地方的。”

“我离开岛屿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江亦哲的问题很跳跃，看着眼前人的目光认真。他有一股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觉得这一次如果离开塞壬，他可能再也无法和韩江珂乐两兄妹相见了。

我看向他的视线带着困惑，为什么突然要问这样一个问题。视线中少年干净的目光看的有些许的刺眼。我发现这个问题我是回答不出口的，因为我确实以后不打算再见他了。

最终还是没在回答，只是站起了身，走出了地牢门。

“如果我死了，你得原谅我。珂乐。”

他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背后响起，我回过头看向他，他的脸颊带着笑意，略微的晃眼，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人类，是会老死的。珂乐……哪怕你以后不想见我，如果我以后死去，你还是来参加一下我的葬礼吧。”

“你不要多想。”我出声，他似乎是笃定了我以后是不会在见他了。

“嗯。去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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