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结界之内,是一道漆黑的廊子,星予的手又攀上了顾黎的胳膊,顾黎的红色外纱罩都被她扯下了一半,顾黎抬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没拽动,于是耐心的对她说了句:“白糯糯,我衣服。”
星予眨眨眼,借着纸筒那点微弱的火光看了眼顾黎,替他把衣服往上拢了拢,惭愧道:“不好意思啊。”
顾黎无奈一笑,继续往前走。
廊子的尽头是道石门,石门旁立着一个台面,上面放着个雕花玉砌的小狮子,顾黎从星予手上拿过纸筒,对着那狮子照了几分,心下道:这是天师碧器。
星予看了看那狮子,拍拍顾黎的胳膊,小声嘀咕道:“顾天师,这狮子我在话本上见到过,说是凌天派天师祖传的碧器,只有离开门派后掌门才会赠予此物。”
顾黎微微皱眉,盯着那狮子看了一两秒,半信半疑的扬眉:“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那话本不是寻常话本,是我从阅卷洞里逮来的禁书,大多都是些千真万确的黎民百姓的家事国事,我当时看的时候还不觉稀奇,这如今的碧器还真从话本子里蹦出来了!”星予惊喜道,一时竟不害怕了,微微松开了架着顾黎胳膊的那只手。
顾黎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白姑娘这阅卷洞在下可是从未听说过呢!”
星予借暗色遮了遮脸上的慌乱,解释道:“都是些家乡方言,就是类似于藏书阁的意思。”
顾黎懒得揭穿她的谎言,夸她:“那白姑娘这本事在下佩服。”
星予眼里藏了星光:“那你说说,怎么个佩服法?”
“佩服死了。”顾黎颔首笑笑,信手拈来道。
转瞬间按下了那碧器做的狮子,石门打开,里面水汽升腾,月色撩人,石阶延伸过去,塌上却早已没了人。
顾黎沿着石板走过去,那塌周围的横梁处挂着两条半截的捆妖绳,地上还断着另外的半截。
顾黎闭眼,掏出两张符纸,隔空画了张符,将它贴在塌上,喊了声“破!”
眼前虚无缥缈的景象像镜子一样破碎,渐渐消失。
顾黎睁开双眼,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鼎炉,鼎炉上方挂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悬着孙小公子,孩子的啼哭声似惊雷一般,顾黎向四周望了望,递给星予一个眼色,轻声说:“先放下,你在此处不要动,等我救下孙小公子。”说完便把星予搭着他胳膊的手轻轻拉下。
星予灿灿应下,留在原地。
顾黎跃然,踩在鼎炉的把手上腾空而起,一把拽住吊着的绳子,另一只手抱住孩子,往下移了移,就听见下方传来一阵笑声:“顾天师,你这是做什么?”
顾黎向下看,徐偃一手操控着法术将星予吊到半空之中,星予两只手紧紧的拉住捆着自己脖子的绳子,用尽全力喊他:“顾天师,先救孩子!”
顾黎看了眼徐偃,冷笑:“徐公子,哦不对,是徐天师,这清客的份内职责是驱邪庇佑,可如今孙夫人产子,孩子又怎会在你这?”
徐偃渐渐收紧了捆在星予脖子上的绳子,:“废话真多,放下孩子,不然我杀了你夫人!”
顾黎轻蔑地笑道:“徐天师,你杀了我夫人对你可有好处?你的夫人不是照样回不来?再者,她只是我一个侍女,杀了便杀了,但是这孩子不一样,杀了可就再没有另一个给你凑够这阴阳回生丹了吧?”
顾黎用法术断了那孩子的绳子,一手抱住孩子,然后立在鼎炉的炉壁上,从高处俯视他。
星予看了眼顾黎,趁徐偃和顾黎说话的功夫,手上掐了个妖术,把手放到身后,朝徐偃丢过去,“咔哒”一声,那虚有着的绳子断开,星予看了眼顾黎,顾黎笑了下手上掐了个决,星予立刻从高空飞了过来,跟他站在那鼎炉上,但星予不像顾黎站的那么稳当,左晃右晃,还是扶上了顾黎的胳膊,顾黎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徐偃看了眼面前的人,猖狂地笑:“你们这堆多管闲事的天师,我夫人不活着,就一个也别想走。”
徐偃刚要冲上来,就被一股妖力缠上了双腿,从暗处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赤着脚,脚踝上有一道很重的红痕,潋芊万般妩媚地笑了:“这位天师,既然徐天师不愿说,那就由我替他说了罢。”
像是猜到徐偃会出言反驳,潋芊对着徐偃又下了个禁言术。
顾黎轻笑:“洗耳恭听。”
潋芊顿了顿,娓娓道来:“还是这位天师豁达,这徐偃本是凌天派的大弟子,捉妖是把好手,不过,在一次捉妖的途中,他结实了位侠肝义胆的姑娘,这位姑娘虽是介贫民百姓,但有着一颗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徐天师被打动了,但派门中规定不可娶妻生子,然后他便忤逆师门,离派而去,可不久,这皇城里的人下聘到这位姑娘家,要纳这位姑娘为妃,这姑娘宁死不屈,徐偃却怕皇帝动怒,满门抄斩,连累到这位姑娘,于是把这姑娘迷晕送了宫去,可万万没想到,姑娘在婚轿内醒了过来,在河边跳河自尽了,徐偃后悔了,那姑娘死后便立墓为妻,自己立下除尽世间所有妖的誓言,一次,他捉到我后,我便告知他阴阳回生丹的事情,他听后便日日将我囚禁在这庙内,留着我一口气不杀我,就是要等到丹药炼成后借我的妖力复活那个姑娘,但他可知,这只是个传说,是我想活命说给你听的,如今我被困在此处已久,这谎言我也不在能说下去了,还请这位天师赐我与他二人一死,我死后,打破了这鼎炉,那些婴儿的元神就会被重新注入到地上那些纸偶里面,以此方法,各家各户丢失的那些婴儿便会重获新生。”
顾黎从鼎炉上飞了下来,浓密的眉毛稍稍扬起:“姑娘一介幻妖,怎会奢望被捉?”
潋芊眼神微顿,如无其事的叹了口气:“被困至今,潋芊已然再无希望。”
星予嗓音清甜的开口:“潋芊姑娘,我瞧这纸偶里如若被注入新的元神,这纸偶便会破碎。”
潋芊故作镇定道:“姑娘说笑了,这怎会……”
潋芊的话被星予打断:“因为这纸偶是幻术,注入新的元神后,依据外面的阵法,一个时辰后,你便会重聚神灵,再次幻化成你自己的模样,重获新生,你的妖丹早就被注入纸偶里了,你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的躯壳而已。”
一语道破后,星予凑到顾黎面前,眨着眼睛笑:“怎么样怎么样?我说的对吧?”
顾黎瞥她一眼,看见小狐狸那不值钱的样子,转头笑了,鼓了鼓掌配合她:“不错。”
潋芊瘫坐在地上,自嘲的笑笑:“本以为你们和那些蠢天师一样好忽悠,没想到这回还真是棋逢对手了呢。”
说完腾空而起要去夺那纸偶,重获妖丹,顾黎把孩子放到星予怀里,飞过去一张符纸,符纸牢牢的贴在了纸偶上,然后飞快的飞到顾黎手里,顾黎把手轻轻一捏,飞跃在天上的潋芊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里喷出一口血来:“不要!”
顾黎对腰间的木灵使了使眼色,木灵领会后,把九弦收妖塔召唤出来,一阵光芒过后,潋芊早就没了踪影。
妖丹被顾黎取出,收回在了塔内,解了徐偃的禁言术。
徐偃无声的落泪:“她是被我送上黄泉路的……”
顾黎看了看那鼎炉,满不在乎的安慰道:“这世间做过的错事多了,徐公子用邪术对待人,不如去天师庙里为这位姑娘立个碑,好生祭拜着,也算功德一件。”
徐偃听了,抬手破了这鼎炉,缓声说:“这元神会回到我家树下那些纸偶上,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害人了。”
顾黎画了张通往孙府的传送符,丢下一句:“最好是。”
到孙府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障眼法解除,园子里家眷们正拼命寻找孩子的下落。
见顾黎抱着孩子进府,孙熹连忙出来迎接,他眼底乌青,印堂发黑,一看便是没睡好的缘故,顾黎笑笑:“在下说过会替您照看好孙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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