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殊途总会难归

肥胖的她对岑溪说，原谅他吧，求求了，他可是周濯啊！

岑溪想对她说，他不适合做伴侣。

她咬着唇，和岑溪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但求求你，满足我一个愿望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他……”

那些在备考时刷题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的时候，寒风酷暑里，漫长的上学路，还有从小城里出来，这么多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得学习……

不是没有人向岑溪表达过爱慕，也不是他们多不好。

只是她可怜自己那点儿从小的梦想。

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岑溪和周濯都是云泥之别。 她因青春期瘦不下去的身体自卑，因为不稳定的激素在脸上不停得冒出痘痘自卑，也因喜欢上一个天之骄子自卑。 在她为了只为离他近一点点拼命学习刷题时，他的机车后座总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人。

而她却要在内心挣扎无数次，什么样的搭话能让他对他稍稍侧目……人生何至于如此不公平。

那些和她一样喜欢他的人，她们放肆热烈得跟在他身后和他说笑，而她只能捏紧衣角站在原地傻愣愣得看着他的眼神爱过一个又一个人。

空有一张嘴，却永远说不出喜欢的话，甚至喊他的名字，很多时候都没有勇气。

他们为数不多的交集，也就是因为一次数学试卷的难题只有她和睡醒考试没事做，随便写了一道难题，被老师认为脑子选去参加数学竞赛。

学校很多喜欢她的女生都在同一个教室，周濯不想和她们说话，就选择坐在岑溪旁边。

他只是被选来凑数的，所以一来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岑溪和班级里的同学关系一向不好，周濯也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两个人一见面就像陌生人一样，一个看题，一个睡觉，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数学竞赛班的压力很大，因为前几届比赛一中参加的学生都拿了第一，学校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可以拿第二，还要整张试卷全部满分，岑溪和其他同学每天除了自己的作业，还要刷竞赛题到半夜，每天放学在竞赛班补习到晚自习开始，吃饭的时间几乎没有。

这种情况下，岑溪和所有同学都累得精神恍惚。

不少人受不了，都主动退出了。

岑溪原以为周濯也会退出，没想到他每天都来上课，虽然都只是来睡一觉，拿到试卷，也只是写个名字敷衍一下。

岑溪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她每天仅有的十分钟下课休息时间，就是假装在做题看着周濯的后脑勺放空自己。

他看不见，所以她才能如此放肆。

上课实在跟不上进度了，她就去楼梯拐角哭一场，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至少在这里她能和周濯做同桌，靠近他，不需要拼了命去想那些他喜欢和喜欢他的人。

……

真是何其卑微。

但当她一遍一遍在草稿纸上用铅笔写满周濯的名字，又害怕被人发现，只能用橡皮一遍遍擦掉。

周而复始。

仅仅凭借模仿周濯写的自己的名字，她就能在一众试卷中辨认出他的字迹。

勾点相连。

后来岑溪在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也会无意识得带入这个习惯。

她生怕别人发现这一点，从而窥探到她内心对周濯的喜欢。

她怕被嘲笑，怕被人说痴心妄想，怕自己的不堪落在周濯眼里……

那个夏天，在橙红的夕阳下，她在教室里偏头看周濯，有没有幻想过未来有一天周濯会跟她在一起？

时间过得太久，岑溪有些不记得了。

但现在，不堪肥胖又满脸痘痘的她满眼希冀得哀求她：“求求你，能不能让我得偿所愿……我知道他不好，但是在我喜欢了他快七年八年，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再喜欢别人了……”

经济学上有个词叫沉没成本。

意思是一件事上你投入的经历财力越大，再得知它的收益可能微乎其微的时候，人却下意识得不愿意相信，总觉得它还有转机。

岑溪在心里问另一个自己：你才见过几个人，怎么就断定一辈子一个人会只爱一个人呢？

另一个她沉默不语，在岑溪以为她终于被自己劝服之后，她看着岑溪道：“如果你心里真的想离开，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呢？”

多么一针见血。

土象星座在劝别人这条路上无比英明，在自己面对感情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结果都设想一遍后确定不可能走得长远，却依旧会犹豫。

她无比清醒，却看着自己依旧沉沦。

听着很不争气，但是年少那些说不出口的遗憾，那些欲言又止想呼喊他的名字，那些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却连资格吃的醋……

如果说出去，又有几个人能直接了当得说分开？

她和周濯的地位永远不平等，她爱他可比他喜欢他深沉得多，也持久得多……

几乎是认命，岑溪的手终于落在周濯的背上。

她小声得说：“周濯，这是第二次。”

声音犹如细蚊，只不过是周濯对自己的安慰。

周濯没听清，问她想说什么。

岑溪抿唇不语，低头，将头埋在周濯怀里。

滚烫的男性气息和清冽的男士香水味钻进她的鼻腔，涌进她的肺里。

好似只有这一刻，周濯才完全属于岑溪。

但她知道不可能的，周濯是浪子，不可能为她会永远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小港湾。

或者本身是因为，他不愿意。

岑溪无话可说。

她一直在心里告别。

不是有句话说，男生分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女生，是在心里做一场无比漫长的告别，等一个让自己真正绝望到失望的那一刻，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不爱了，不会回头。

岑溪在等，等那一刻的出现。

这一刻，那个小时候的她没有再说什么。

岑溪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和周濯走不到尽头从很早她就意识到了，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

她和周濯不过是暂时被她强行相交在一起的平行线，殊途难归，总会分开。

而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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