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变了,这一点自桐夜十三岁从灵泊回来的那一天起,桐夜就已经感受到了。曾经的师父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有温度的,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暖意的。可是如今的师父总是一副漠不关心、冷若冰霜的态度,每一句言语都像是带刺,扎得他生疼。桐夜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师父不满意,自己又是极不善表达之人,纵使心中再憋屈,纵使满脸控制不住地写着委屈二字,他也不说一句,只是默默起身,并不看清欢一眼便转身离开,向众兵士的方向走去。
清欢看那写满了委屈的小脸,虽感到心疼,却有了几分惩戒的快感。
正巧鹤然迎面赶来,听到了清欢的一番布置后,有些不解:“王爷,桐夜从未带兵打过仗,您这样让他冒然领命,众军士能服他吗?”
清欢却是一脸淡然:“桐夜在他们眼中,可是鬼域魔尊的转世,本就有所忌惮,再加上方才那个傻孩子的一番自以为是的义正言辞,众军士是不可能听从于他的。但是,不过是几个妖王的暗卫,我本就没打算兴师动众的派众军去剿灭他们,桐夜一人足矣。更何况,幽冥想要在沧流立足,不受仙灵压制,定须依赖鬼域的力量,我怎会轻易出兵与鬼域交战。”
清欢的回答令鹤然更加不解:“那您为什么还要求我方才演那出戏,并且将虎符给他,让他去领兵呢?”
清欢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跟在已经走远的桐夜身后,准备看一场好戏——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要让桐夜受挫,他要让桐夜知道自己永远都离不开他清欢!他不愿向鹤然承认,他心中对桐夜近乎变态的控制欲。早在桐夜三岁住进桐影居那一刻,清欢便在桐影居设下了观灵术,因此,桐影居的一切对清欢来说是悉数尽收眼底。这也是每每桐夜在夜间剑气失控之时,清欢都能及时前来安抚的原因。
昨夜,当桐夜步出桐影居的那一刻,清欢便觉得异样,一路跟随,他看到了一切——他看到自己心尖上的唯一竟与一个丫头情意缠绵!那一刻,他只觉得那个曾经倚在自己怀中的孩子突然从他怀中挣脱,并且面带嘲讽地在他心口插了一刀!而今日的一切,便是清欢对桐夜的惩罚。
果不其然,当桐夜执虎符立于军令台上,向众军传达号令时,军列中没有丝毫应和,有的只是徐徐不断的嘘声。其中鹤然最为得力的副手沈铎更是肆意执言道:“我沈铎,为北酆效力整有十载,何时轮到一位恶魔托生的黄口小儿随意调遣?若他是统帅,我沈铎第一个不同意!”
在沈铎的声声挑衅下,众将士纷纷起了劲,大声抗议着、发泄着。桐夜看着军令台下一双双充满挑衅与攻击意味的眼睛,听着那一声声极不友好的叫嚣,心下其实是有些慌乱的。 但是,看到那一张张挑衅的陌生面孔之后,有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那是师父,那张脸上的神色竟那样气定神闲,好似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一般!
桐夜全明白了!是惩罚!师父早就知道他此刻会被众军奚落的结局,这一切是师父的刻意安排!为什么要惩罚?因为自己学不会无情咒?因为自己的魔尊的转世?没错!定是因为自己的魔尊的转世,所以师父要让自己亲手杀死那些来到北酆的鬼域之人,以此来获得自己在北酆生存的权利,否则,师父便会愈发地厌弃自己。
桐夜不想让师父厌弃自己,更不想看到师父用那样轻视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他赌气似的向众军道:“桐夜自知身份卑微,资历尚浅,没有号令诸位将士的权力,然,王爷之命不可违,若是无人愿意跟随,那我桐夜愿举一人之力完成此役。若此役成功,请众将士在心中重置我右权使的地位;若此役失败,那我桐夜定当以身献祭,与之同归于尽,百折不还!”
桐夜言罢,众军嘘声戛然而止,在一派肃静中,一双双看向桐夜的鄙夷的眼中多了些许惊奇与赞叹。桐夜稳步走下军令台,用愤懑与倔强的眼直直地望着不远处的清欢,一路来到清欢身前,将那虎符赌气般地塞回清欢手中,没有一句告别便已踏出宫门,渐渐走远。
清欢也不言语,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意,低声向身边的鹤然交代了几句军中之事,也步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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