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

待小庙中众人悉数散尽，清欢蹲下身去，轻轻揉了揉桐夜的小脑袋，眸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想桐夜有些恐惧地望着眼前人，怯生生地将清欢推开，奔向倒在地上的枫堤身旁。

“哥哥，疼吗？”

桐夜用肉肉的小手轻轻抚着哥哥膝上的伤痕。

枫堤看着眼前弟弟这副可怜乖巧的样子，真想将他拥入怀中好好疼惜。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瞥见了清欢阴郁的目光，他知道，是要分别的时候了。

枫堤极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声音有些颤抖：“小夜，从今以后，哥哥就再也不能陪着你，照顾你了。”

“为什么？是不是小夜连累到哥哥了？小夜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小夜以后什么都听哥哥的，哥哥不要丢下小夜，好不好？”

桐夜此时已是满脸泪痕，他紧紧地用双臂抱住哥哥，言语中尽是乞求。他害怕，他真的害怕哥哥丢下他不管，这些天来，不管他因剑气与高烧的折磨身体有多么难受，他都咬着牙挺了过来，他尽自己所能不去拖累哥哥分毫，就是害怕哥哥会因为自己是个累赘而离开。因为，哥哥已经是他桐夜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看着桐夜哭得抽抽嗒嗒的样子，枫堤心疼极了，可是，这一切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所有人都想要取弟弟的性命，仅凭他小小的一个枫堤，又怎能护得弟弟的安全？那个北酆王说的没错，也许，只有北酆宫，才是真正能保住弟弟性命的地方。小夜，不要怪哥哥狠心。

枫堤甩开了桐夜的小手，从地上起身：“你没有听到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吗？你是魔尊的转世，留你在我身边做什么？害死我吗？”

拼命地忍住泪水，枫堤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句话，说完便立刻转身离开。他是不想让弟弟看到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不想，桐夜却颤颤巍巍地追了上去，又一次从背后拉住了哥哥的手：“小夜不是魔尊，哥哥也不相信小夜了吗？”

枫堤并未回头看自己的弟弟一眼，他害怕，看到弟弟那委屈巴巴的小脸，那无辜清澈的双眸。他只能狠心地再一次甩开桐夜的小手：“你杀死了爹爹，还差点要了我的性命，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告诉你，桐夜，别再追着我不放了，我受够这些被你拖累的日子了，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

话音甫一落，枫堤便迈出庙门，向小巷的尽头跑去，那一声声哥哥、哥哥的哭喊他听的分明，听的心碎。

“哥哥，小夜错了，求求你，别丢下小夜。”

像是要逃离那声音一般，枫堤竭尽全力地向前跑着，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一片黑暗，疲倦，痛苦，愧疚，压得这年仅六岁的孩子几乎无法喘息，他晕了过去。

庙中的桐夜被哥哥那一句句如同小刀一般的违心话扎得生疼，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哥哥的背影在那本就被泪水朦胧了的双眼中渐渐消失，最后一丝光线也在桐夜眼中渐渐消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似有无数冷锋在身体里肆意游窜，那股他无法控制的可怕力量又来了。

“哥哥，对不起，哥哥。”

桐夜倒在了小巷中，小小的身体再一次爆发出赤色的剑光，因疼痛而缩成一团，他的意识早已不清晰，口中却依然在讷讷着：“哥哥，哥哥”。

清欢默默走到身边，抱起这可怜的孩子，亦消失在小巷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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