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她尽情的游，水声在耳边鼓噪，仿佛淹没了尘世的一切喧闹的声音，可是父母的声音却异常的清晰起来，他们说，爱上自己的老师是不道德的事情。他们说，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他们紧促的呼吸声干扰着若菱呼吸的节奏。他们说，他们决不能让他俩在一起，绝不能！水声越来越急促，若菱滑下潮湿的眼泪，落入水中无处寻找。

仔细想一想若菱真的没有想过要和董怎么样，她是一个清醒而理智的孩子，她没有想过他会给她带来什么，她只是对他有一分信任，和比一分还多的好感，那只是独处一角默默欣赏的一种爱。然而这种爱即使藏在心底也是不被允许的，这种爱给她的父母带来了打击，给董带来了麻烦与烦恼。

董从学校辞职了，而若菱也带着懵懂的感情去了南方。董当然是不辞而别，那日若菱去他的住处告别，面对着董离去的空空画室，竟想起一句诗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若菱不知道自己已经游了多少圈，她只是一直在用力向前游，仿佛在水里漫游才是她的本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水池是她逃避一切无法化解的烦扰的空港。她看见游泳馆的天花板上已经燃起了灯。灯光似乎是一种警示，可是她却没有了力量，她没有上岸的动力和理由，她只是茫然机械的游着，她此时是一条饥饿而寂寞的鱼。突然她的身边刮起了旋风，她看见一位男同学不知何时游在她的身旁，也是黑色的泳衣，带着黑色的泳镜，有力而协调的划水令若菱的心为之一震，在这一刻间她好像才摆脱了斩不断理还乱的烦忧。

好洒脱的一条飞鱼，只是他们会擦肩而过的，若菱想缘分短暂如匆匆散落的水波。

他的速度超越了她，他激起的水花溅到她的身上，带着温暖的他的体温，他游的姿势很潇洒，携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豪情。若菱刚游到水的中央，就看见他已经转身从对面游来。水底如水晶般的透明，而他也像水晶一般的透明起来。

另一个星球游来的鱼！若菱突然冒出这样的一种感想，他从她的身边游过，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热力和他的与众不同的引力。若菱想自己也是一条鱼，一条无力的小青鱼，鱼和鱼的生命路程究竟也是不同的。

整个游泳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在游，好似一种竞赛，一场游戏，所有的灯光都在驻足观看一场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表演。

若菱不知道这场游戏是怎样结束的，她只知道那时已经是夜晚了。她感到头脑昏沉沉的，腿开始抽筋发麻，思维好像在水里睡去，像莲花一般的睡去，迷蒙中好像一双有力的手拖着她的虚软的身体向上游游去，这个人有着修长的双腿，还有有力潮湿而温暖的体温，他的身体像宽广的河床，载着她这条小鱼自由自在的梦游。然后是点点明亮的光，在变换在沉浮，像是灯光，像是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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