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姓名。”

“程戈戈。”

“年龄。”

“十七岁。”

“昨晚上多久发生的事情。”

“凌晨五点。”

“你是怎么从凶手手中活下来的。”

程戈戈沉默了一下，随后有些犹豫地说道：“他说，不杀小孩。”

那边做好了记录又继续问她：“请你描述一下你看到凶手的所有特征。”

“他有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是染上了鲜血，拿着两把刀杀了所有人，他的年龄并不是很大，我在他的背后留下了伤口，他大概有，一米八几高。”

“没有别的特征了吗？”

“他叫零。”

“给她喝水，把记录册拿出来。”江幕凝视着监控，和那边连上了蓝牙的人通话。

那人微微低头，去屋里的饮水机接了热水，又接了一点冷水，回到递给了程戈戈，“辛苦了，喝点水暖暖身子吧。”

程戈戈低垂着头，礼貌地接过了水杯，但是没有喝，而是直接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警察见到也不惊讶，微微偏头扫了程戈戈一眼没有察觉到异常就出去送记录册了。

江幕略微把记录册看完了，结合上次医院杀人的监控，他心里大概有了底。

开门走了进去，程戈戈动了动放在腿上的手指，并没有抬起头来看他，娇小的身体缩着一团，看起来无助又无辜。

“很喜欢李青扬吧，他确实很阳光，很适合你这样的人。”江幕懒洋洋地翻出手机，说话时并没有看着程戈戈，好像并不关心似的。

但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程戈戈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可惜他死了，你能活下来也是因为凶手对小孩下不了手，但是你也没有杀了他的能力，在他离开后，你惊恐的坐在地上，你的身上全是血，地上的血凝固成了冰，你被雪的寒冷刺激到，终于清醒，你发现地上全是尸体，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报案。”

“你感到害怕，你不敢离开，你尝试去接触那些尸体，你幻想着他们还活着，但是你知道他们不会再醒过来了，你很清楚，你想要杀人，所以在警察到达现场后，你又拿起了刀——”

“别说了！”程戈戈愤怒地抬起头，双眼被心里的震惊充斥成红色，她的面部表情因为她的娇小显得扭曲而又令人生寒，“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明明在我最有需要的时候不出现，你们口口声声说正义永远不会迟到，现在你们是正义，你们出现了有什么用！我已经变成了怪物，我活不了啊，你们警察自诩正义，但是你们连最普通的事情都做不到！”

“我小的时候，就那么看着爸爸妈妈被那些人杀了，他们抓着我让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机器绞成肉沫，我那个时候才四岁，可是你们没有找出那些凶手，你们把我送去了孤儿院！”

“我的每一天都是灰暗的！他们都嘲笑我，连院长对我好一些也是因为他在暗地里对我做那些污秽的事情！是他们找到了我，拯救了我，我变得很聪明，我考上了梦想的帝都大学，可是他们要让人杀了我啊，但是你们和他们一样残忍！”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你们只知道我们自私得到了很多东西，他们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他们要舍弃我们，我们就算不死在那个人的手上，总会有一天，我们也会被你们杀死的！”

程戈戈的条理并不清晰，但是江幕听到了最重要的一点，“什么是，就是不死在那个人的手上，我们也会杀了你们？”

只是程戈戈说完了话就重新垂下了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江幕说话，也不回答，江幕揉了揉眉心，觉得整件事透着诡异，就在这时，他留意到了程戈戈的变化。

她的手指甲变长了很多，与她整个人的娇小显得格格不入，她的手背上长出奇怪的纹路，很像那些尸体上的纹身，就在纹身停止生长的时候，程戈戈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整张脸上都是黑色的纹身，她的双眼变成了血红色，像一只扑食的恶鬼，尖长的指甲猛地朝江幕挥了过来，江幕反正很快，猛地移动屁股下面的凳子，向后一转，就在这么几秒钟的时间，程戈戈已经飞快地跑到门口，推开门闯了出去。

门口看着的警察被她尖厉的指甲伤到，有人用拳头打她，可她就像感觉不到痛感似的，疯狂地伤人，她的力气大的惊人，几个成年警察都无法将她制住。

“开枪，开枪！”王局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掏出了枪。

程戈戈一瞬间中了十几枪，全身上下都是恐怖的枪孔，地上流满了她的血，但是她没有停止自己的疯狂动作，她的手法极为残忍，因为没有刀，她就把长长的指甲用力地刺入旁人的身体里，终于在中了不知道多少枪后，她的脑门几乎被打了个对穿，她睁大空洞的眼睛，倒在了地上。

无数声音在局子里响了起来，他们很多人受了伤，有的人在叫救护车，有的人在叫人，有的人在向上级打电话报告，有的人在安抚民众。

江幕站在那条走廊上，冷冷的看着尽头的那具尸体被人拖走。

他从怀里掏出烟盒，抖了根出来，用兜里的打火机点燃，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里吐出，他的眼里闪过迷茫的的神色。

他活了那么多年，那段时间带着兵在边境那边和那些极端分子周旋，他们也会用药物控制一些人质，他见过七窍流血死的，见过因为坏死器官无法医治死的，见过被砍掉四肢活活痛死的，都没有今天的程戈戈让他感到震惊。

大概是程戈戈真的太像一个小孩子，大概是她的话语让他太过震惊，大概是他也默认了她说的话。

正义来临时，那些人已经不需要了，

所以对他们来说，迟到的正义并不是正义。

更甚是毒药。

“如果死掉的话，应该还能见到青扬吧。”

阳光铺那只缓缓垂落的手上，撒下一片温柔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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