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楠这次睡的时间并不长,第三天的早晨,当晨光熹微的时候,我还在她的床边打盹儿……周围非常的安静,我在半梦半醒之间,这时候如果听到一些声响,会随时醒来,如果一切还在静谧当中,我就会在那里继续打盹。
此时,我隐隐约约听到,病床上衣服悉悉嗦嗦的声音,我想睁开眼睛,但实在是眼皮沉重,我真的非常的困。
然后我就感觉,我的头发上抚摸了一双手。他在轻轻揉着我的发顶,这个时候我终于,清醒了不少。我眨了眨干涩眼睛,适应着眼前由模糊到清晰的影像,完全睁开眼睛之后,我的思维也随之清明。
此时的浩楠,已经完全醒来。他的眼睛,在从前那种无聚焦的状态,找到了中心点,目光也变得犀利和深沉……我一瞬间又找回了,他那双深潭一样的黑眸。似乎在我的心里,有一种感觉要破土而出,此刻的他,真的好像原来的浩楠。
我仍然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感觉他哪里不对,又不敢早早的下定论……所以,我们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出声。他的手,仍然停在我的头发旁边,并没有落下。我们对视的时候,他的手自然划到我的肩头,随后,他也哑着声音说,你辛苦了。
虽然他仍然形容消瘦,面色无华……但是他此时的精神状态,决不是那个病恹恹的呆瓜。
我不敢置信地又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敢出声……好像我一说话就打破了,他现在这种异乎寻常的状态。
紧接着,他的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玫玫”!
直到此时我终于敢确信,从前的那个袁浩楠回来了!!他认得我了!!!他知道面前的是和他,相识十余年的方玫。
我的眼前由清明一下子又变得模糊,我想哭,胸口却像堵着一颗巨石,使我的感情喷发不出来,我想笑,嘴角却似有千斤重,翘不起来。
这种感觉真的是无法描述,却又刻骨铭心。我从前无数次幻想,他能从植物人的状态醒过来,却不曾想,醒来的他他失了忆……然后又被精神药品麻醉的,失去了正常人的清明之态,如今,他却在头部摔下山坡的那一刹那,受到了撞击而重拾了记忆……这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老天给我,太意外的收获和惊喜。
我抬起沉重的手臂,拉下我肩头上的他的手,我们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勾唇笑了笑,露出我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笑容。然后,他轻轻地把我拉到他的身边,缓缓搂住我。他的腰身已经非常瘦弱,我不敢用力的靠他。只能斜斜地倚在他的胸前,感受他的体温和它独有的清雅的气息……这一切,真的久违了。
却唤回我们从前那些,遥远却美好的岁月,只有我们两个人能体味到的,彼此的相互依靠的感觉,两颗心又一次靠得这样近。
玫玫,我是不是病了很久?看你现在的样子愁容满面,为我操了不少心吧……我会一点点好起来的,玫玫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谢谢你,一醒来就能让我看到你……
他深情的呢喃,我的心像被瞬间融化了一样……再多的辛劳和委屈,再多的期盼与苦楚,还有我那深深的愧疚和的自责,都在此刻被冲淡,被释然,被放下……
我们拥抱了一会儿,我便松开他,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他摇摇头说,我不饿,我只想抱着你,我感觉我们是久别重逢,劫后余生……能再次看见你,真的是太美好的一件事。如果我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了你,我宁愿不再回来。
我的眼泪终于被他的话,催生出来,他遭受了那么多的罪,可是他仍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他最亲近,最值得依赖的人,他因为我尝到了生活当中,那么深重的苦难,却仍然待我如初……
可是我突然想起袁母的那句话,等浩楠康复之后,我要永远的离开他,再不能相见……虽然这句话很残酷,但是我会做到。我不能再让已经伤痕累累的浩楠,为我再受一点的苦痛与折磨……所以只要他健康的活着,无论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角落,又有何妨?
我原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素人。能得到浩楠的垂青与爱怜,是我三生之幸。我还要求什么更多的呢?我心里默默的,祈祷我的浩楠赶紧好起来,希望他在阳光下,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在他自己的王国里呼风唤雨。
浩楠恢复记忆的消息,在袁父袁母知晓下,轰动了整个袁家山庄。整个庄园里就像节日一样,张灯结彩,把酒言欢。这样的气氛,却并没有感染我。我的浩楠回来了,就够了。我不需要与别人分享,这份幸福和喜悦,浩楠从来就在我的心里,我的世界里。
随着他记忆的恢复,他的精神状态和他的食欲,都一点点有了起色。他越来越喜欢交流,话也多起来,我们常常在一起回忆,这些年的经历和过往……也不愿分离,在一起度过每一分钟。我感觉这个世界上,我的心不再孤独与冷寂。
此时我的心中,也终于有了一些矛盾。希望他快快恢复,恢复成原来那个,我的世界里闪光的神……同时,我也期盼,我们分别的日子不要来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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