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兹勒的玫瑰
超小超大

37.“投河的疯子与河底的怪物。”

为什么?

就像做了一场梦,少年睁开眼睛,只看见惨白的天花板。

他摸着身下柔软的床铺,迷蒙地坐起来,慢慢地动作着,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头,最后赤着脚愣愣地站到地上——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少年看见阿撒兹勒的长袍被放在紧挨着床榻的矮柜上,边上叠放的是自己的衣服,都还没有干透,水分被重力挤出来,汇聚成一股一股,沿着矮柜斑驳发钝的边角向地面滴落。

不是梦,少年缓缓走过去,用手指挑起长袍湿漉漉的边角:“骗子。”

少年有一种预感——阿撒兹勒不会再回来了。

界限?

少年笑起来,手指深深嵌进长袍的褶皱中,他低着头,睁大眼睛妄图看清倒映在黑暗中的影子,却只能看见无数拼凑不起却个个都锋利至极的碎片——是疯子,是破碎的自己。

那又如何?

少年笑起来,心腹发麻,泪水出涌。

阿撒兹勒在自己病中昏睡之时以口渡药,他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满心怀抱的却是对这抚育自己长大的人生出的爱意——大逆不道。

可界限——他从不愿坚守界限,他宁愿脱离那些是是非非的人世,也不愿放弃追寻阿撒兹勒的影子,他一定、一定要至死跟着他的足迹,哪怕终会踏进连自己的影子也看不清晰的浓雾里。

他为那亡灵雕刻出造像,阿撒兹勒递来的一朵黑色鸢尾就能让自己满心欢喜——

“我不是你的宝物吗……”

“你要离开你的宝物吗?”

“骗子!”

少年换上自己未干的衣物,咬着牙夺门而出。

金色的长发是日光赐予的造化,狂妄的泪水将一切恩赐都涤去。他不是天使,不是魔鬼,也不是人类——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在何处睁眼,从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名字。

少年知道阿撒兹勒是个怪物,他从不让自己看见他的身躯——哪怕是在一张床上睡觉,他也要裹紧他那**的长袍。

他唯一敢暴露在少年眼前的,也就只有右手手心里那只蓝色的眼睛。

少年不怪他不给自己取个名字,不怪他不悲不喜像个木头,也不怪他用言语对过往遮遮掩掩。

少年从来不怪他,如果没有他,自己怕是早就葬身于某个悲哀的角落里了。

可少年又喜欢他,十七年来,少年跟着阿撒兹勒四处漂泊,看过不少路边摆着的童话与传说——那里面写着长着山羊眼睛的恶魔,写着守着宝藏的怪物,有持剑屠龙的勇士,有亲吻玫瑰的恶魔……

少年对自己的存在做过无数次假想,他想明白,自己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阿撒兹勒将他从那些书籍前拉开,带着他逆着人流往远处走;少年抬头看的时候,总能看到一轮血红的太阳要落下去,迷蒙的黑夜从大地深处破土生出。

少年看着阿撒兹勒苍白的侧脸,随他拉着自己走:“我们要去哪儿呀?”

“去远方。”

少年跑到河边,在漫天的日光中,他笑着站在伊利亚河的河岸上:“亲爱的阿撒兹勒,现在,好好看着——你的宝物决定为你去死!”

阿撒兹勒会来挽救他吗?

那可怜的少年投入伊利亚河,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跟着他跳入水中。

深蓝色的眼眸在水底张开,他伸出手去,想要抱住少年,却在水底与少年身侧一双深黑的眼眸对视。

少年被从水中救出,阿撒兹勒仰起头,看见透明的涟漪在金色的光影中泛滥。

“真是个小疯子。”代达罗斯抱着昏迷的阿撒兹勒坐在河岸上,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拭去他眼下的水痕。

———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少年的头发还湿着,他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右手握着的刻刀抵在一块尚未显出形状的白色的大理石上;代达罗斯站在他旁边,转着刀削一个红色的苹果。

“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少年捏着刻刀的手顿了一下,他慢慢地眨了下眼睛,又继续顾着去修手里的大理石。

代达罗斯抬起手中被除去了果核的苹果,将自己的眼睛放在苹果中间被他捅出来的空洞上,他通过这种方式去看窗外火红的夕阳,遥远的光亮停歇于他漆黑的眼眸之中:“不如就叫伊卡洛斯怎么样。”

代达罗斯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少年眼前,遮住他只雕了一点儿的“雕塑”:“好歹说句话,这个名字怎么样?”

“行,”伊卡洛斯接过他的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听起来不赖。”

“不过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伊卡洛斯咬住苹果盯着石头表面转动刻刀,代达罗斯在他身边坐下来,他转头看向摆在木柜上的雕塑,感受到那些出自于自己手笔的造像正以扑朔迷离的形态呼唤着他,像是在海底吐息时于视野中不断涌现又转瞬消匿的泡泡。

“没什么含义,”代达罗斯轻飘飘地说着,“就像消匿的泡沫和散去的亮光。”

伊卡洛斯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转头看代达罗斯,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像是在回想什么,淡红色的光亮打在自己看不见的另一半侧脸上。

黄昏中,代达罗斯察觉到他的视线,于是便转头看向他:“它是独一无二的,不代表苹果,不代表黄昏,也不代表给你取名字的我——它是你的名字,该由你来赋予它应有的意义。”

那一天,伊卡洛斯听见这句话后愣了许久,他在黄昏中大笑起来,刻刀划破手掌,纯白的大理石染上血色;他将毯子从身上掀起来,赤身裸体地抱着手中的石头跳到地上,半干的金发微微打着卷,像花藤一样落在他的肩上。

“代达罗斯,我要死在伊利亚河里!”

代达罗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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