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04）

李承鄞，他还欠我一条腰带呢。

…………

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我知道我明日便要离开西凉了。送亲的队伍将会从王城出发，沿着天亘山的北面走，在此期间我还有最后看一看这西凉的时间。

以前我总觉得呆在宫殿里闷，可到了分别的这一天却不觉得了。我瞧这满屋子的摆设，只觉得它们越来越可亲可爱。我想起来阿爹以前总爱罚我呆在宫殿里，可我每每都会溜出去，他也拿我没办法；我想起来我因为有一次溜出去玩找不到回来的路，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游牧人送我回来的，阿娘为此生了我整整两天的气；我想起来我第一次遇到李承鄞的时候，也是从宫殿里溜出去的。

还有更多的更多，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真的很喜欢西凉，不单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更因为这里有我的太多回忆。

我拉着阿渡的手问她：“你是不是也不想离开西凉？”

阿渡对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我心里晓得她也舍不得离开这里。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一件事情，我还要给李承鄞准备一条腰带呢。

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一个中原人。我该准备一条怎样的腰带呢？我想，这条腰带应该是全西凉最精致最好看的，我要挑选一条最好的腰带，亲手寄在李承鄞的腰间。这样我们就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了。

“我要亲手给他寄上我的腰带，这样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

我是在第二日的清晨见到李承鄞的。他已经换上了属于太子的朝服，而我也换上了属于我的婚服。大红色的裙子，密密匝匝的绣着些金色的花纹，裙摆上还有一只翩飞的凤凰。我想这就是中原的礼服了，华丽且隆重，但穿起来要麻烦许多，而且行动不便。周围的婢女都恭敬地唤我太子妃，这个称呼陌生极了，陌生到让我感觉到拘束。

我终于意识到，从前在西凉的一切真的是离我远去了。

送亲的队伍开始远行，李承鄞的马在队伍的最前面，但他并不回头，因此我并不能同他说一句什么。我握了握那条藏在喜服里的腰带，这是我前一晚上挑好的，我要将它时刻带在身边，直到亲手给李承鄞系上。

马车里有阿渡陪我，所以我并不闷。我只是有些难过和隐约的期待。

我终于在傍晚见到李承鄞，他骑着马向我这边赶来，旁边的同样骑着马的裴照对他说了句什么，他迟疑了片刻，但还是朝我这边走来。

我对他说：“我给你准备了一条腰带。”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跳得很快，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很喜欢很喜欢。

斜月西沉，往来的侍从们已经安放好灯火，晃动着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细细的勾勒出他的侧脸，他凝视着我。只是那双蕴着氤氲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飞快的闪过。

“小枫。”他说，“你会怪我吗？”

我感到很奇怪。

我对他说：“在我们西凉有个传统，一对新人只有真正互换过腰带，才算是礼成。”

“我知道。”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握的那样紧，好像生怕我离开。我的脸更红了，我低下头用眼尾偷偷的瞧他。他看见我在看他，耳尖也匪夷所思的漫上一抹红。

这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他的身上有好闻的龙涎香味，而他的唇很软就像是新鲜的葡萄冻子……我看见他闭着的双眼长睫微颤，我忘记了呼吸，似乎也忘记了心跳，我的眼里只有他……正如他的眼里只有我一样。

……我记得，我还要亲手给他系上我的腰带，这样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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