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为了驱赶昨夜的阴霾,翌日的阳光格外和暖。
暖到人们会有“不洗衣服都觉得对不起这好天气”的想法。
谢霜降和老太太正在餐桌上吃发糕。
“嫂子,不是放假吗,怎么那么早出去呀?”谢霜降咬了一口红糖发糕,好奇地问。
老太太戳了下她脑袋:“好好学习就是了,你还管起你嫂子了!”
谢霜降一脸无辜:“哼,您不想知道吗?”
谢母没说话,目光却是诚实地聚在了尹淑惠身上。
“我去晨跑,早饭回来吃!”
谢霜降声音含糊道:“可是外面好冷哦。”
尹淑惠微微一笑:“不会,跑起来就暖和了,跑步的快乐不亚于考了班级第一名哦。”
“就是的,你嫂子她别说外面冷了,就是外面下冰雹也会坚持跑步,就这觉悟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还当过兵。”谢情看着媳妇,眼神宠溺。
谢霜降有心揶揄道:“哥,你听过一个词儿吗?”
“什么”
“三月不知肉味。”
“什么意思,三月吃不出肉味?”
谢霜降嘻嘻一笑:“三月吃不出,四月也吃不出啊!有疑问,找度娘。”
现下正是四月,清明暖后,人间艳阳。
“谢霜降,你赶快吃你的东西吧,那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写完了?六月就考试了,没有一点紧迫感,合着一家人都着急,就是你自己不着急!”谢母唠叨。
谢霜降撇撇嘴:“我知道了。”
老太太说:“知道你还不赶紧回房做作业,吃早餐也这么消磨时间,回房吃去!”
“哦——”谢霜降拿了一个素包子,慢吞吞地朝另一间房子走去。
鼓鼓的腮帮子,像吃多了瓜子的小仓鼠,俏皮又忍俊不禁。
之所以把她往那边赶,是因为那里没电脑,也没有电视。自律,可不是谁都像尹淑惠那么自律的,尤其是青春期的谢霜降,心思容易飘忽。
“嗐,妈,我觉得霜降挺优秀的,倒也不用给她那么大压力,就刚刚,她说的那个‘三月不知肉味’,我一个大学生还不知道呢,果然是后浪青年。”
谢母轻哼:“欺负你妈不识字,是不是?”
“不不,”谢情剥着柚子,讨好似的用干净的碗碟盛柚子肉推到母亲面前,“您年少时走江湖,五马六道的,可是号称‘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知道’, 我怎么敢欺负您,那我爸不得抄家伙揍扁我。”
“那她说的啥意思?”
“哦,三月不知肉味是说,在三个月内,吃肉都不知道肉味,说一个人做事情很专注,别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唉,要是我们家霜降每天读书三月不知肉味就好了,她啊刚好相反,闻到肉香跑得比狼比老虎都快,让她做作业就开始萎靡不振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妈,甜酒快喝吧,再聊都要凉了。还有柚子,记得吃,这个我尝过了,还蛮甜的 。”
谢母端着那碗甜酒冲蛋,很快喝完,放下碗,神情却是一凛。丑橘般的脸上,风霜雪雨的法令纹又深刻了几分,唤道:“儿子。”
“怎么啦?”
“我有事情要问你,”谢母收拾着桌子,“洗完碗筷再问你。”
“哎呦喂,这些活我来就得了,您可以去看看电视,喜剧片啊小品啊什么的,您爱看冯巩老师的作品不?”谢情抢活儿。
谢母不悦:“你一个男的,洗什么碗,厨房是女人的事,我说,我不在这边的时候,家里不会一直是冷锅冷灶,小尹平时不做饭吗?”
谢情瞬间头大,又来,“男女平等”这种话他已经说腻了。可是,和一个在旧社会里耳濡目染了将近半个世纪的老太太来辩论这个,你就是说成一朵花,她也不会听,反而觉得你偏袒媳妇,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委委屈屈:娶了媳妇忘了娘。
“家务我们平摊啊,如果我很忙就是淑惠做饭,淑惠忙就是我来做饭,很公平的,其实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吃,单位有食堂。淑惠的厨艺比我好多了,昨天吃饭您是知道的,还是不错的吧?不过在我心里,还是妈妈做的饭最好吃。”
这番话老太太很是受用,喜逐颜开地去刷碗了。
罢了,老人家愿意活动筋骨,那就由她去吧。
谢情也猫着腰跟到了厨房,水冰冰凉凉,谢情往洗手间跑了一趟,把水加热了:一来热水好洗碗;二来热水不会冻手。
“真好,这还能出热水呢?”谢母探了下水温,挺高兴。
“是呢,这样平时洗东西就不会生冻疮了。”
“好啦,热水也有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晃啊晃了,去辅导你妹妹功课吧,那个小迷糊经常在知识的海洋里找不到方向。”
母亲灰木色的手在热水冲刷下,微微显现了纵横的青色血管,很细很瘦,简直可以称得上干枯,劳作的手,总是这样虬根百曲。
谢情的鼻头微酸。
“霜降比较喜欢淑惠辅导她,可能淑惠讲的题目她更能听得懂吧,要不怎么说专业的事情还得是专业的人才行呢,淑惠毕竟是教理科的,我毕业那么久了,一直在销售行业里打转转,说白了就是个卖东西的。”
“妈,上回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身体各项指标都还正常,就是胆固醇高了一点”
“胆固醇高有什么妨害?”
“嗯……医生的建议是多运动,少吃肉,可以做做家务,这也是一种运动,消耗脂肪,比如洗碗。”
“你呀,就变着法儿让我休息。”
“所以,您听不听呢?”
“听”
“刚才不是说有事情要对我讲吗,你说我听”
“昨天我听你媳妇说你俩在那什么状元府买了个精装房,不用装修,直接入住,有这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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