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你是班里的课代表,那时唱歌我五音不全,一晃三十年了,多快啊。我们都老了,这次同学会,好多同学头发都白了,我头发也白了。”
“是啊,我们都老了。”
“不,你没变,你一点也没变,真的。”马志武也没有矫饰,他的话很由衷、很真挚。
常瑞雪的短发,显得她更加温婉。唇彩像是街口小贩摊子上随时可以买到的,淡雅也迷人,仿佛一个刚刚接完放学的女儿、正要回家给女儿做一些可口的饭菜——这种淡淡的光辉,这种遥远的憧憬,常瑞雪本可以拥有的。
如果瑞雪的丈夫、阿执的父亲,就是马志武的话,那么我们或许在路边,看到这么一辆一晃而过的雪弗兰,会遐想,这车里坐着的人,经历着怎样的生活,有着怎样的性格。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生活对你而言,不是那么负累,或者你也可以把负累看成一种黄芦苦竹的诗意。如果你愿意在这个被三明治、汉堡包、火腿占据的快餐年代里萌生这诗意,那么,我想你也许会有一点兴趣观察这些、会有一点兴趣了解瑞雪的执拗,但,也只是或许。
“到了,放我下来吧。”
“好……”马志武看到阿执舞蹈工作室的字样,问道,“你现在还在跳舞吗?”
“我教舞蹈。”
“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好联系。”
常瑞雪却连婉拒都不想,“不用了。”
瑞雪之于志武,不是一见钟情,是日久生情。年少时的喜欢很纯粹,她喜欢吃桑椹那就去村口打,她热爱文艺那就勤快地请教,如蕲水清泉,如幽谷玫瑰,芬芳洁白,不含任何情欲私念的喜欢。
志武喜欢那个扎着麻花辫、唱《一条大河》的女孩,不是因为她的马尾辫,也不是因为她唱歌好听,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而已。就像现在换个身份来表演,瑞雪的头发,长了又短,天使一样的女儿,上帝终究不舍,将那一个缺了一角的苹果又带回去。
志武的爱依旧不变。
天龙八部里,阿紫问姐夫,我到底哪里不好,哪里不如姐姐了?
乔峰回答,你样样都好,样样都强,你只有一个缺点,你不是她。
不知当年,马志武和舒芯在交换对戒时,会不会望着宾客席间,也有刹那的愣神。这个听起来很渣,因为新婚妻子就在身旁,他如何能这么想?但没有娶得了当年的那个她,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遗憾吧。
坐在舒服的软坐垫上,马志武还是很恍惚。身份的飞跃,女神的再现,以及将来要面对的、冒险的、浪漫的、艰难的一切事情,像是触手可及,又像是,闭眼睁眼,小米粥还在厨房熬着,才刚刚熟了。
“马总,这边请。”一个年轻美丽的女秘书领着马志武去他的办公室。
“这是……我的办公室?”马志武像是不确定,看了看室内的景象,问女秘书。
“是的,马总,贺总吩咐连夜让收拾出来的。”
“那他就没说让我做点什么?我总不可能一天就在这打台球、看地图、欣赏画作吧?”
马志武背着手走进来,嗬!这办公室还真不赖,最前面的画作,山水图,嗯~相当古拙厚朴,这个大概是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吧?还是董其昌的?那边,台球,那边,跑步机,那边,鱼缸,鱼挺漂亮,是热带鱼?啊呀,还有一只被锁着的小宠物兔子。
“贺总让您把这个戴上,还说,让您在办公室里歇着,不要到处乱走。”——戴眼睛=文化人,文静内敛=修为涵养。
“好的。”
“那行,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您有吩咐可以拨打分机叫我。”
老同学的良苦用心啊!只可惜,好心容易办坏事。
马志武打打桌球、试试跑步机,又观瞻一番那世界地图。忽然感觉世界多么美好,和那副题字一样美好: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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