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温度已经降到个位数了,乔诺的额头却开始冒汗,她装作用纸巾擦嘴,其实擦的是额头。最近三天没发朋友圈,以后留个心眼就是,把李旭尧从屏蔽名单里拽回来。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设置成功。
李旭尧的吃相很斯文,很标准的左刀右叉还细节控,对待食物像对待一张柔软的餐巾花,生怕动作大点会弄破似的。
李旭尧往嘴里送了一勺丁香火腿,道:“乔诺,我好像从未听过你说你家里的事情,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么,就一定要什么都无话不说?
就怕有些知心话,说给朋友听了,当时以为是多么深的情谊,过后也许就被轻飘飘地告诉了另一个人。所谓媒介,人就是最好的媒介。
“我啊,就是一个普通小孩儿,大学念的是法律专业,进葭南中院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实现了,以后会一直努力的!”
“那你的家人呢?”李旭尧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亦觉察不到乔诺的小情绪。
“就……我和我妈妈呀,还有我妹,我妈年轻貌美,我跟她长得可像了,不过我妈事业心很强,在世界五百强企业当高管,经常要加班熬夜的,所以我们见面的时间很少,小时候不懂,就觉得零花钱挺多的,比同学都多,长大才知道这是我妈用健康换的,嗐。”
“那你爸爸呢?”
李旭尧随口的一问,乔诺听来却有一种不依不饶的逼迫感,像胸口压了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爸爸”一词在乔家属于敏感词,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遵守着,没有人会触碰这道“红线”。爸爸长什么样呢?乔诺每当想起,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后来岁月渐稠,连那个背影都如同稀释了的蜂蜜,甜度降低、颜色变淡。
李旭尧望着对面的乔诺,她的表情像慢镜头回放。过了很久,久到他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却蓦地听到一句:“不知道,没见过。”
余下的时间里,两人都默然无语。
“我们AA吧。”乔诺吃完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是不想给我守信的机会呀?”李旭尧拿出卡递给服务生,“听我的,刷这张卡。”
“倒也不是,就想看看你是真心的还是只意思意思。”
“那你看我这,够意思吧?”
“先生,您的消费达到目前额度,可免费领取一件精美小礼品哦。”服务生热情地介绍。
红草珊瑚手串?店家你认真的?这红牙碧玉的,清新又婉约,大老爷们戴着挺别扭的。
“您女朋友一定很喜欢,女士,您觉得呢?选一款吧,在礼单签字处签个字就好。”
“好啊,这手串很漂亮呢,签这?”
“对的,女士,您真有眼光!”
“欢迎下次光临!”
出门后,离下午上班还很久。
“要不,逛逛?”乔诺指了指购物一条街。
“不如去浅海吧,看到大海的时候会觉得特别自由。”
“也不错。”乔诺欣然答应。
于是,两人走马观花地并肩同行着。
“刚才怎么不反驳?”
“什么?”
“她以为我是你女朋友。”
“看你挺开心,所以不想啰嗦解释一大堆。如果你一定要一个解释,我觉得朋友这个范围很广,一起撸过串儿的是朋友,一起同过窗抢过被子也是朋友,女性朋友、男性朋友、女朋友、男朋友都在这个范畴,所以……不要管别人说的什么,你觉得是哪个意思,就是哪个意思。”
“哎呀”
“李旭尧!你这是玩儿中文八级考试吗,无趣极了,我最不喜欢咬文嚼字,像个古板的老夫子!”
李旭尧轻笑:“我当然不是老夫子,我不带长假发,也没有美胡子。”
“……”
这回乔诺不想辩驳,直接笑了,笑得开怀,肩膀一耸一耸的。
谈笑时,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走到海边了。
浪花拍岸的声音,潮声迭起,想起很多个夜里,治疗失眠梦呓枕畔的白噪音。
“李旭尧,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你是一个正义感那么强的人呢?”
李旭尧忽然沉默,看着辽阔的海,缓缓地述说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二子是李旭尧大学同窗四年的死党,“二子”只是一个代号,自二子从事缉_毒_警以来,他就完全上交给国家了,他只能离亲人远远的,越远越好,哪怕哪天看到了,也不能相认,这是为了他们安全。“二子”走后,连块像样的碑都没有,勉强凑了一些衣服,算是衣冠冢,二子嘱咐,碑文一定不要刻他名字,就让“二子”这个代号伴他长眠……
“你问我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真相,我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这个兄弟吧,此生他注定无名无姓,我想让那些后来者……至少不在这个盛世里蒙受屈辱与冤仇吧,我也没那么伟大,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我们因凝聚而团结,就像这次方健一案,案件的侦破有赖于警方、检方、法方……”
“还有,乔诺,以后查案一定要叫上我,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后怕。”
“好啦,煽情的话就此打住,这个中午也差不多了,各回各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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