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拾年如同一位铁面无私的刑狱官。
尽管乔诺十分理解妈妈的心情,但是她还是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出于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呵护,方拾年不停地在寻找乔雅的下落;出于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关心,乔诺不得不再次撒谎。
谎言这个东西,其实和杀人有点像,第一次撒谎很艰难,总是抱着愧疚的思想,总觉得对不起某某。
见过绿林好汉吗?从前的时候,官逼民反、落草为寇,一些个良民不得已也当了匪,而先决条件就是:给山上当家的表忠心。这个“忠心”不是别的,正是需要投靠的小弟献上一颗热乎乎的人头。最好是血还在流的那种。这样做了,代表那人也没有退路了,今后跟着土匪头子一块干,无论兴衰,都要一往无前。
杀人么,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谎言亦是。
“妈,你信我,我姐是真的去外地查案了,她上周还给我打过电话,用的陌生号码,她的处境还算安全,但不方便随身带手机,所以不接电话很正常。”乔诺很认真地说。
这个属于实情,乔雅确实给她打电话了,嘱咐她好好在书记员的岗位上办事情,只不过乔诺小小地“修改”了一下:打电话是上个月,乔雅到底在忙什么她一无所知。
八点半!还差一分钟!
乔诺的余光一直缠在挂钟上,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
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应该不会吧……
3、2、1……
乔诺如愿地听见,方拾年的手机响了。
方拾年皱眉,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谁啊这是?不会又是推销保险家饰的业务员吧?方拾年刚想摁掉,一旁的小女儿道:
“妈,干嘛不接电话?也许是姐姐呢?”
言之有理,方拾年点点头,划到了绿色的接听键。
这个电话是乔诺琢磨了许久才设置的一个小“机关”,这还是她无聊时某个奇思妙想的点子,制作纯粹为了开心,她从未想过要拿这个骗妈妈。
无非是剪辑拼接的把戏,乔诺有乔雅的
“语音”,通过优盘从手机导入电脑,再下载一个触动软件,一旦电脑接收了向外拨通电话的指令,那个接电话的人便会听到这段早就录好的音频。
至于语气停顿、万一答非所问该怎么办?这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毕竟,接电话的是妈妈,又不是间谍。
违心违意,没事,又不止一次。
乔诺叹了口气,静静地候在一旁,如果电脑没有出错,那么接下来的对话应该是这样:
“妈,是我乔雅”
“我在葭南法院实习,已经转正了,为我感到自豪吧”
“我现在被外派了,具体位置不便透露,您放心我现在很安全,前阵子手机丢了一直没空去买新的”
“这个号码是我新号,您存着,想我了就发短信,嗯尽量不要打电话吧,短信就好”
……
方拾年听到乔雅的声音,情绪明显缓和了不少。
女儿一切安好,这是个莫大的安慰。
乔诺怕穿帮,急急地夺过电话,装作要和姐姐聊几句的样子。她很清楚,这段音频只有43秒,所以挂断一定要是她在听的时候,因为音频放完,那边就自动挂了。
“你姐说什么了?”方拾年剥了个橘子,“吃点儿,打口干。”
乔诺润湿了唇边的死皮,嘿嘿一笑,把橘子拿过去,豪放地丢到了嘴里。
“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挂了,我在家里可真是没地位。要说我姐吧,这工作狂的性格,真真是十成十遗传您,一点不假,是不?”
“死丫头,连你妈也敢编排!”
看似斥责,其实慈爱,方拾年从背后拿了个抱枕扔过去,乔诺灵活一闪,抱枕落在了另一边沙发。
“妈,亲爱的妈妈,我不敢啊。我的意思是,热爱工作值得鼓励呀,在工作里可以实现个人价值,沉溺工作总比沉溺感情好,钱比人实在,钱可能会贬值,但不会变心,更不会辜负那么多辛苦。”
“哼,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了,才当了几天的老师,这口才去演讲都可以完全脱稿了,管班上几个小朋友不费劲吧?”
“妈,你忘了,我之前说我没去学校安排的实习单位,我去的是一家基金公司。”
“哦,有这回事吗?”方拾年道。
“有啊,就上次也是在客厅里,我跟您说的,您这煞有介事的语气,我还以为我记错了。最近经常加班吗?我们的生活已经好了,其实您可以不用那么拼的。”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我呢,趁着身子骨还好再继续努努力,为你们姊妹多攒点嫁妆钱,叫你们未来的婆家别小瞧了去。”
“不要,我要永远待在妈妈身边”
“这话好耳熟,我和你外婆也这么说过,女孩子长大常常是没有家的,合适也比喜欢重要,但是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找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
李旭尧的样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脑海里,然后如消消乐一样,不见了。
……
指针指向九点。
“很晚了欸,妈妈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不然您就睡这吧,明天早上再走?”
“我还想多睡个回笼觉呢,明天早上赶车,怕是来不赢,时间太紧了。”
“好吧,那,妈,拜拜!”
“啧,你倒是回去啊,不用送我,风那么大,不要站在楼梯口了,容易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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