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卧的云朵枕头,还有鸡蛋煮过、在冷水里过一遍的微温,吊椅沙发也一直在晃着。
刘恋看着心烦,把沙发撤到阳台上。
秋天的夕阳最温柔,像童话一样。刘恋捧着脸,发呆地看天边那抹光影,路过的飞鸟添上云罗,片刻不停地迁徙到另一个地方。它们的家在哪里呢?四海为家吧,温度适宜的地方都可以是家。
刘恋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当我在注视鸟儿飞行时,它也会看到我吗?
如果是幼稚园小朋友,提这样的问题,老师大概会夸她想象力丰富,可是,刘恋不是小朋友了,她是阿姨,正在向“老阿姨”的队伍里迈进。
她“拍了拍”宁远,把问题发过去。
宁远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眼睛都是茫然的,半小时后,刘恋收到回复:这么闲适,还有心情看鸟儿?
刘恋撇嘴:很忙?
宁远回:刚才是,现在不。
刘恋:心情好差。
宁远:你可以让自己变得忙起来,忙得没法三心二意,什么都想不了。
可是,我觉得我在看它们时,它们也在看我。我和鸟,眼睛里都倒映着彼此的样子。刘恋握着手机,这条消息始终没有发出去。
在宁远、刘闵之看来,她一直挺闲的,这种闲自然不是富贵闲人,而是无所事事。
人们从来如此,见玫瑰拥簇就是浪漫,见宝马香车就是富有,见知识渊博就是高材生,见英俊潇洒就是爱情……
刘恋感觉,这家伙把天聊死了,复活卷也没用。亦明白,这是他的分寸感,也是他能给景致的安心。
也许,哪天他就把她删了,不用打招呼,等到发现,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那么,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于是,刘恋说,我去吃酒了。
宁远没反应过来,问谁结婚了,你认识的我都认识,我咋没收到请柬。
刘恋道,不是喜酒,是十二兽,不聊了,你忙吧,拜拜,祝我玩得开心。
十二兽,一家酒吧的名字。
刘恋的酒品不好,喝醉了爱耍酒疯,这时谁搭话谁就得挨揍,除非那人能把刘恋打趴在地上,不过这又得另说了,恐怕得去派出所。
所以,一个人喝酒时,她警惕性挺高的,不会点度数高的酒,喝点酒精性饮料便算完了。
记得上次,易祖竹买单,她们喝嗨了,就着小舞池的music便手舞足蹈,左手拿酒瓶,右手玻璃杯,在沙发和茶几上窜来跳去,像花果山的猴子。经理和保安是怎么劝都不听,还把人家打了,鼻青脸肿的,竹子出手更狠,她学散打的,经理的眼睛都睁不不开了,最后还是刘恋姥爷刘不言拄着拐杖来解决的,他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带回去了,且没有赔一分钱……
“可以喝旺仔吗,有没有薯片,那种粉红色的薯片?”
酒吧服务员一脸惊奇:“小姐,您是说旺仔牛奶吗?”
“对,成年人不能喝吗?”没有喝酒的刘恋,站着也摇摇晃晃。
服务员老实回答:“当然可以的,稍等。”
……
在十二兽干了五罐旺仔牛奶和十包粉红气泡薯片,刘恋打了一个大大的嗝儿,抬手去擦嘴角的薯片屑,触到的是满脸的清泪。
她骂了句脏话,用衣袖子胡乱擦了,衣服的料子很硬,擦得脸都是痛的。
这时,想起一个至今仍觉得好笑的段子:如果我18岁,我可以陪你喝两瓶江小白。可是我才5岁,我只能喝两瓶旺仔牛奶,喝快了还会打嗝。
刘恋笑得很大声,好在酒吧本就喧嚣,歌声比她的笑声还大,全然覆盖了。她举着空空如也的瓶子,碰了旁边的空瓶子,就当干杯了。那,我30岁更自由,可以喝旺仔牛奶,也可以喝江小白。
人孤独时,根本发现不了能吃多少,孤独的本质还是悲伤,悲伤的发泄口,吃东西,有多少吃多少。比如现在,吃了那么多刘恋还是觉得饿,她去楼下便利店,熟练地挑十根串串,找易祖竹买单。
“竹子,买单!”
红马甲转身,是个陌生姑娘。
忘了……早上易祖竹说过,不在这里做了。
见刘恋发呆,收银员问:“您在这吃吗?”
“嗯,那里。”刘恋随便指了个位子。
消灭这些串串就回家。
直到十一点多,竹子还是没个影,刘恋懒得等,先睡了。
第二天,刘恋把工作辞了。那个还算有良心的总监没打算辞她,一是劳动法要求不得随意辞退孕妇,二是刘恋是有能力的,三不三能为公司创造效益。是她自己提的,说完就卷铺盖走人了。
总监还想说点什么,但刘恋已经出去了。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怀孕是伍佳,那个即将代替她工作的新人!
而且刘恋不想再改设计稿了,一个中午改了五遍,每次都是瞟一眼就毙掉了,影楼修图师也不用这么勤勉吧,最忍不了的是代言妙妙,她看到那个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妙妙如见马迪。
反正都一样恶心人。
“伍佳,给我个箱子。”
“干嘛?”
“给我就是。”
“你应该很快就转正了,我走了,对这里失望至极。希望你走的时候,不要有这种感慨。”
公交站台,川流不息。
刘恋把做作的假孕肚拆了,大庭广众,她选择无视人们的指指点点,外套也脱了,只剩一件黑爱心白T恤和超短的热裤,风很大,吹得头发像烫开的方便面,一缕缕往外翘。
这时候,她又想宁远了。
宁远在身边,便不会这么失落吧。
他的号码她都不用存,随手一拨就是。
他,会不会很忙啊,这个时间……
“喂,”娇俏的女中音,“找宁远吗,他在做饭,有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Sorry !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redial later."(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刘恋张嘴就来,拿着配音课学的一句开始现学现卖。
不去找他真的好难。
刘恋以为掩饰得很好,可她还是从那端宁远说的话破防了:“亲爱的,谁打的电话啊?”
景致似是皱眉:“不知道啊,我以为是你打的。”
“我没有呀。”
亲爱的,再过段日子,就是老婆大人吧。
刘恋觉得,像无端被塞了一把山楂,牙齿都在山楂汁里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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