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的口吻轻描淡写。
但是刘湄没有心情用餐了,她总觉得,刘亦的情况不容乐观。或许,这是血脉之间才有的心有灵犀。
“哪个医院?”
“中心医院。”
刘湄将眸子扫向窗外,不再说话。云朵被挤压成各种图案,像空气雕花,说不出的美,刘湄只觉得倦,满眼疲倦。
好想睡一觉啊,醒来后,父亲身体依旧康泰。
刘湄不知道的是,国内中心医院里,父亲的秘书正在紧锣密鼓地寻找着她的姐姐,这亦是父亲此生的遗憾,若寻不到,父亲的病怕是也好不了了。
谁青春时没有一段难以释怀的恋情呢?更何况是刘亦这样英俊潇洒的男子,他只恨没有给他心爱的女子一个归宿,这些年一直让她和他们的女儿流落在外,他每次见到眉眼与她相似之人,都要心悸许久,也许是天意,那么多年,都未曾找到,现在时间不允许他等下去了……
刘亦面部有呼吸罩,想听清他说话,需凑的近些。
“如……何……了?”刘亦侧过脸,缓缓抬起左手。
助理俯身下去,道:“刘总,您大女儿的事我们已经登报了,全网都在尽力搜寻,有合适的人选,我们都会一一甄别。还有,刘湄小姐回国了,她知道您的事了。”
刘亦气得用力拍床,旁边的仪器曲线一阵汹涌,如海浪一般。
“刘总……”
“谁说的……”
助理面色为难:“夫人那边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
刘亦的脸偏回去:“你出去吧。”
助理躬身后退。
……
绿茵草坪,年轻的志愿者正在给老人们教授英文,黑板上中英文皆有,志愿者挥着教棍,一句句教他们念。座位上的“学生们”大多数都心不在焉,一是人上了岁数集中注意力会比较困难,二是阳光正好微风吹得人想睡觉。
刘不言就是心不在焉其中一员。
他正想方设法和一个老太太搭话。
“这人呀,上了岁数笔都握不住了,你看我,用右手握笔,老是抖,跟得了帕金森一样,必须要用左手按着才行,我上次检查了医生说我没病……”
老太太附和:“谁说不是呢,我的手也抖,必须左手扶着……”
于是,刘不言就顺其自然地帮她“扶着”。
老太太也没躲开,只觉得脸有些发烫。
志愿者旁若无人地教导着大家,或许这应了那句话:你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回头一看学生还没下水。
“Who can answer my next question,can go home!”(谁能回答我下一个问题,就可以回家)
刘不言乐了,他一点都不想听课。
“您举手了,有什么事吗?”
刘不言举手,把志愿者老师的包给扔了……
“老爷子您怎么这样呢,我教完这些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别催呀。”
刘不言安静了,小眼睛幽怨地停留在脚下的草坪。
“外公!外公!你看看谁来了?”刘恋领着捯饬后的宁远来见刘不言。
她还是想试着从外公的嘴里,打探到关于父亲的蛛丝马迹。这么多年,母亲反复告诉她是医院捡来的弃婴,也一直对父亲的去向语焉不详。
她不甘心,生于世间,何人无父?何人无母?她有权利知道父亲的去向,无论是健在还是故去了,她都想知道,世界上另一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如今过得如何。
仅此而已。
这并不过分吧。
时间倒回一天前……
当着家庭煮夫的宁远,被龙卷风一般的刘恋拉走,说是希望他帮帮忙,要给他换一身九十年代的港风造型,刺激外公的视觉,她想再试一次,有生之年到底还能不能打听到父亲的存在了。
宁远龇牙,不确定地指着造型:“你这个,认真的吗?”
刘恋很有把握:“你要相信我的审美,九十年代,这种穿搭最是流行,刘闵之当年可是十里八乡的大美女,我爸要是连这装扮都不曾置办,怎么有的我?”
宁远放弃抵抗了:“那……我舍命陪君子?”
刘恋笑得像向日葵:“别,你不用舍命,我也不是君子。”
“打个发胶,更顺滑。”刘恋拿着发胶,那神情仿佛要去浇花。
以至于她没有听清,间隙里宁远破碎的话语,他说他要结婚了,一周后。
宁远犹豫着,要不要重复一遍。
他把话咽下,这事儿翻篇后再说吧,如同马迪婚礼那次,榴莲直到最后才说起刘闵之。
“完美!”刘恋瞅着宁远的造型,笑了。
“走,找我外公去。”刘恋主动挽起宁远的手,补充道,“这个,表演需要,不会介意吧?”
挽起的那截手臂,似是夏天直射于水管的那束光,使得血液一点点发烫。
他从未觉得自己会这么紧张,向刘恋求婚那天都没有。
然后就是现在了,宁远和刘恋赫然出现。
宁远还大方指出志愿者老师的谬误:“英国不是America,是England、Britain或the UK。”
志愿者涨红了脸,固执己见地复述着错误的。刘恋顺便拆台了,她默默输入“America”,系统发音中文是“美国”。
“外公,是我榴莲呀,你的孙女儿,可别再认错了。你再看看我旁边这位帅小伙,有没有觉得很眼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宁远酷酷地偏了一下头。
“是你,高云迹你这个王八羔子,我要打断你的狗腿,当年我女儿怀了你的骨肉,你非要去美国读什么博士,你个渣男,我……”刘不言一激动,话说了一半就晕了。
“高云迹,他是我父亲吗?原来他还是个海归博士呀,那他一定娶了不错的女人吧,有着与我完全不同的眼界和家庭,那是上流社会的生活。”刘恋喃喃道。
宁远拍了拍她的肩:“那报纸上的重金求女,你?”
刘恋抹了一把腮边的泪:“为什么不去,说不定他改名了呢,死马当活马医吧!”
“好,那我打电话过去问问。”
“富豪刘亦的助理想见你,立刻马上。”宁远放远电话。
“我打个滴滴吧,很快。”
“我开车送你吧,不收费。”
“谢谢你,阿远。”
“你从前从不道谢。”宁远说完,自己也沉默了。
从前不许她说谢谢,是因为他以为他们可以是一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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