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星汉灿烂短篇

（城阳候视角）

“爹爹回来了！”流玉眼睛里盛着欣喜，胸前的发扣也因步子太急，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玉，好好走路。”我板起脸，严肃道。

流玉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如擀开的清透糕点面衣。她放缓步子，依然笑着迎上来，微微见礼：“阿父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可是陛下身体有恙准了大家的假么？这样也好，那阿父便有空来考校阿玉的功课吧？”

我摸着流玉的脑袋，亦是挑眉回问：“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陛下的身体状况呢？”

“我猜的，哥哥也回来了，按照一贯的礼遇，圣上应该去迎接的，可只有曹常侍出面，父亲也下朝早，所以……”

我抿唇，含笑点头：“阿玉很聪明，但以后不要这样揣测圣意了，知道吗？还有，阿玉读书用功我知道，每天倒是比女师还起得早，考校的事情可以找老师，为什么一定要阿父呢，阿父是个武将，粗通文墨，能写个官文罢了。”

“正因为您是武将，老师是文人，和阿玉一样也是女子，才更要问您呢！”流玉在花厅的石桌旁坐下，我也被缠着也一起坐下了。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晨时读到一句诗，本来是极简单的，可我想请老师讲解得再明白些，大致是女儿的理解能力有限，老师越讲我却越糊涂，还不如之前那么明白了！”

“哦，是什么样的诗呢？”我剥了一颗挂绿荔枝，微笑送到流玉面前。

“还是父亲吃吧，老师说，食不言，寝不语，我如果吃荔枝，便不能讨论诗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温故知新，这个岁数被家里小女娘给“教育”了，别说，我还挺高兴。

这是不是也说明，我教女有方呢。

不疑这么大时，早就习惯那些粗糙食撰，也见惯了大漠穷秋吧，他也可会想家吗？我这个无情的父亲，还是不要想了吧……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阿玉问女师：李将军是何许人也，又是何年代人？女师答：李将军是西汉武帝时名将，为右北平太守，号飞将军，匈奴听了他的名字便能闻风丧胆，最难得的是，这样的一位将军，一点也不居功自傲，还常常保持谦卑的态度，和士兵们同甘共苦。”

我蹙了下眉头：“女师说得都对啊，阿玉疑惑什么呢？”

“那既然，李将军那么厉害，后人都怀念他，为什么这样的人直到病逝都没有封侯拜相呢，与他同一时期的霍去病，才二十岁就已经封侯了，是因为他不如阿父厉害吗，不然阿父为什么身居高位，而李将军却什么也没有？”

我咋说，我说霍去病的小姨是当时的皇后，他的舅舅是当时皇帝的姐夫，他少年骁勇，霍家更是因为卫皇后变得荣达显贵，而李将军垂垂老矣，还比较固执，后期也吃了些败仗耗费军需惹天子不快……

感觉越说越像不疑和霍翀，也就是我那大冤种小舅子，不疑如今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陛下几乎事事都依他，说是养子，但私下关系也许比我这个生身父亲还要好！也罢，也罢，不疑，总有人替我来爱你。

这如何说得，一是说了贬损自己的形象，毕竟我这个侯位不是自己打下来的，说靠着祖上积德到我这辈还有福荫也完全可以；二是我丝毫不想在两个孩子面前提到彼此，我总觉得，不疑恨流玉，要更甚于恨我。尽管流玉还是很崇拜这个哥哥。

……

别说女师给不出满意的答案，我这个城阳候也给不出，相信就是白鹿书院的夫子皇甫仪，以及他那自称“江左才子”的亲传弟子袁慎袁善见一块儿来了，也不见得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所以，这么牛逼哄哄的人都不知道，我才不会介意自己也不知道而在流玉面前失了面子呢。

“流玉，快喊你爹爹过来吃饭了。”夫人的声音，此时听着像曲子。

流玉扯了扯我的衣袖，很明显，她对解惑的热情超过了吃饭。

但是我真的饿了，尤其是闻到红烧肉的香气以后，唉，我养的厨子里，只有一道红烧肉最得我心，要不是因为找不到一个能做出相同口味的，我倒宁肯大换血，寻些新鲜吃食来呢。

这人呐，总是容易对美人和美食更宽容，前提是这对象要对胃口，不然再美也是白搭。

“你看啊，流玉，凭什么李将军一人的努力就能超过别人三代的努力呢，是，他祖上也是名将，但毕竟是故国旧臣，官位也一般，你阿父我呢，从你玄祖父开始就封侯了，现在轮到你阿父来继承，也是理所应当嘛！”我随便扯了个答案，呲溜一声去了客厅，走时不忘像拎小鸡一样把阿玉也带过去。

我承认我很双标，比如吃饭，我肯定比谁都急，每当这时我就跳过自己天天强调的“容止”，率先打破规则，等到酒饱饭足后再继续强调，我亲测，这个用在流玉身上十分凑效，屡试不爽……

唉，也就女儿能这么逗了，子晟那眼睛跟千年寒冰似的，我哪里会动开他玩笑的心思，思虑子晟的事，我总是特别慎重。

譬如，我在想，这次裕昌郡主生辰，子晟身边都是大男人不会挑礼物，我还是帮帮他好了！就算子晟固执己见，坚决不与裕昌议亲，那好歹人家是郡主呢，去吃顿饭也不会少块肉。

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必要把人都得罪个遍。更何况，裕昌郡主还是很欣赏子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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