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亲爱的徒弟

如果疼痛会使人清醒，那么顾钰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清醒过。他在宋烨的暴行中竟感受到了灵魂出窍，神识与肉体短暂分离一般。他想，如此的荒唐事应该是他这辈子绝无仅有的吧？可这魔修的话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钰感到眩晕，他昏沉着等待着暴行的终结。疼痛感在两人躯体分开的时刻仍然残存在他的身上，顾钰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丝凌乱，与整洁二字毫不沾边。

他听见眼前的人还在笑。他偏过头去不理人的时候眼前人并不生气，而是亲昵的将他抱起，甚至哼起了小曲。

顾钰真不知道这家伙在高兴个什么劲，他只感觉眼前的人应该是个有怪异嗜好的变态。此人也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些什么，只是抱着他往外走，

“你还要带我去哪儿。”顾钰哑着嗓子问。

“师傅很在意吗？”男人反问，“以师傅如今的状态，我把师傅带到什么地方去，师傅不是都不能反抗吗？师傅不是不信我是你的徒儿么，那又问我干什么呢？师傅不怕我骗你吗？”

顾钰一时哑然。别说他原本就知道还有一个宋烨了，仅凭今天此人对他施加的暴行，他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坦然的承认面前的人是他的徒儿。然而他又忍不住想，此人救他，为他熬药，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真的会骗他吗？

“——我就告诉你吧。”宋烨忽又开口，“你现在这样子一定不舒服。我抱师傅去擦洗一下身子，再给师傅换身干净衣服。”

顾钰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但前提是这个宋烨真的能够完全按他说的话来做的话。可是他说得对，此时的顾钰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即使宋烨在中途弄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出来，顾钰也拿他没办法——他其实除了默许什么都做不了。

顾钰于是不语。

这人倒确实没有再做些什么。顾钰身上重新换上的衣服款式简单了许多，顾钰希望这些衣服和他从前穿的相似，最好是素色的。如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荒谬，顾钰宁可梦中的事情成为真实，而真实成为他的一场大梦。

被放到床上去的时候，顾钰感觉有些不对。这张软榻显然比之前那张更大一些，床边的帘子也没了。也许是男人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因而他又解释道：“这是我先前仿着咱们在人间的故居做的大宅，这间是师傅的主卧。我也就不强求你和我睡在一个屋里了，我知道你不情愿的——何况我也不知道师傅哪一天早上睡醒起来会恢复灵力，要是师傅一怒之下直接把我劈个两半……”

“我又劈你做什么。”顾钰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你如果真是我徒弟，你知道你今天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也不是第一次了。”宋烨说，“离经叛道、欺师灭祖，这些话师傅以为我还听的少了吗？阿钰，我不在乎这些，我希望你也别在乎。如果你恨我，我希望你是因为我的行为恨我，而不是因为我是什么。”

“——我从没有因为这些原因恨过谁。”顾钰说，“从前不会，今天不会，以后更不会。”

宋烨却调转话头：“睡吧。这些话，师傅还是等全想起来之后再说吧。”

“你到底想让我想起什么来。”顾钰问。

宋烨却笑了起来：“哼，师傅，先想起你的徒弟的行径就是如我这般吧。先记住我是你的徒弟，再考虑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吧。”

顾钰并不理睬眼前的男人，他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眼所闻的事情。顾钰想，他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最起码，他不能够相信一个会对自己施暴的人说的鬼话。

男人大概知道自己被讨厌了，因此只是低低的笑了几声，又说：“原来师傅应该是这般的表现，师傅还真是不爱在受制于人的时候反抗，师傅是想静观其变呢，还是在暗中积攒力量呢？算了，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我相信了……我相信了师傅并不在乎我是人还是妖，师傅只是在意我是师傅的徒儿。师傅只是为了自己的徒弟，就愿意什么事情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徒儿直到今天才知道，师傅对不是自己徒儿的人原来是这样子的。”

“你说什么……？”顾钰还有些困惑，但宋烨并不再回答他。顾钰听着宋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里知道，看来宋烨是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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