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一进门就对上了一双银色的眼睛,黑暗的室内,那双眼睛居然显得格外抓眼。
“师傅……”宋烨立刻可怜巴巴的唤了他。顾钰一时无奈,伸手摸了摸宋烨的头,像是安抚,虽然这行为在人间似乎更多像是在摸宠物,但宋烨还是很受用。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师傅您了。”宋烨小声说,“毕竟咱们逃跑失败——诶,师傅没被抓起来吗?而且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这……”顾钰有些犹疑,宋烨问的这些话他都很难向宋烨解释清楚。斟酌再三,顾钰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其实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和他的灵魂是一样的,换言之……你和他是同一个人。”
“我——”宋烨愣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略有些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我就说师傅从前为什么……为什么从认识我的第一天开始,就显得与我那么熟稔,师傅你……我甚至不是我,是么?”
“不——我、我不知道……”顾钰有些犹疑,宋烨这句话让他心里很不好受,他不由得低下了头,但还是又忍不住的问:“我从前如何对你了?”
“师傅对我很好。”宋烨说,“很好很好,好到……我也有想过,师傅是不是对谁都这样好呢?可是不是。师傅在咱们的住处之外布下了如此恐怖的结界,不让我出去,也不让别的东西进来。师傅,我从前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关着我,不允许我接触任何其他的东西——师傅是怕我见到他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顾钰喃喃道。他想要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宋烨,他难道真的不想让两个宋烨相遇吗?
顾钰什么也想不起来,思考让他觉得脑子里一阵接一阵的钻心的疼。
顾钰不由得苦笑两声。宋烨为他布下八十一道血祭,说的倒轻巧。一道血祭少说也要千人之血,八十一道血祭便是八万一千人,已经是屠城的水平了。而按宋烨说法,连为他温养经脉疗伤的玉石都是抢的人间最好的东西,他不相信宋烨给他布下血祭时一道血祭只杀一千人。
顾钰这时候倒有些后悔了。他的回忆在那个晨起后的清晨断开了,而那日他尚未教会宋烨那么多的禁术。
当年刚诞生的顾钰被天上的仙尊看中,曾经被接到仙界住过一段时间。在仙界的顾钰无所事事,便时常翻阅仙界里几个人的藏书。人家也没拦着他,也许是看他天资聪颖。但最后仙界的人认为他天性太过纯粹,许是因为他对那些人间的惨痛、杀戮与灾难无动于衷,因而觉得他的灵性并不属于仙界,最后还是把他放归了。
话虽如此,但那些藏书与里头的仙术,顾钰可是实打实的学会了。顾钰想也能够想到,他自然是对宋烨毫无保留。要不然,宋烨得跑去哪儿才能学会这许多的阴毒法术,又如何酿成此刻大祸?
顾钰长叹一声。他现在很想出去看看,看看宋烨究竟把这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看看他的好徒弟到底都在外面为非作歹些什么。
“他不关着您么?”宋烨低声问。
顾钰沉默一会儿后说:“他还喊我师傅。”
“他若是真拿师傅作师傅,又何必把师傅关在这一方狭小的幻境里?”宋烨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满是控诉意味,“而且他身上的魔气——师傅,他是魔修吧,他分明是魔修吧!连师傅身上都染满了——”
顾钰轻轻摇头:“不是他染上的。说来话长,但是……宋烨,为师如今已算是魔了。”
顾钰说的很轻巧,宋烨却顿时哑然,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师傅你别逗徒儿,师傅怎么会——”
宋烨说不下去了,他知道他的师傅不会开玩笑。此时的顾钰也是一脸正色,一双墨黑色的眸子紧盯着他。
宋烨终于败下阵来,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顾钰说:“我也不想这样,但事已至此,还是别想这些了。他对我还算尊敬,似乎也不打算真的将我们二人怎么样,也许过些时日会放我们走的。”
顾钰虽然面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他忍不住的去想,现在的宋烨已经贵为魔尊,即使宋烨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打不赢他,可如果宋烨再用阴招呢?又或许,宋烨要动用整个魔界的力量来拦他呢?魔界强者为尊,宋烨的地位无需多言。
顾钰只是担心,宋烨要和人间的那些地痞流氓山贼一样,不加分说便要抢他做压寨夫人——毕竟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想到这儿,顾钰还有些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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