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之幻境诛天 49

三十二名乐师合力编织的笼罩全城的幻境结束了，但欲重没有离开。

炎临顺着他的状态继续弹奏，百里冉静的虚影还在，她身后的月亮也还在。但士兵们的天已经正常了。无论怎样，炎临为欲重编织的幻境是善良的，这样的善良可以让清醒堕落的欲重在自觉罪不可恕的情况下依旧在将军和士兵的眼中保持忠君爱国、重情重义的伟大形象。他们依然能看到百里冉静的虚影。

这是一段神奇的等待。城下的士兵连同城上的乐师一起陪欲重等了半刻钟，直到城下的将军催促城上的少主离开。

他终于提起银戟离开了。下城墙的那一刻，他听到了琴弦断裂的声音，至此，琴音彻底断了。赤红木琴本不能承载试琴幻境太久，它已经为了它的主人撑了太久，它要哑上一段时间了。炎临攥着断裂的琴弦，看着远去的背景，心沉了。她不知道就在琴弦断裂的那一刻，欲重深切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只要她在，他就会输，他已经不能在她面前维持正确的判断了。不止这一次，不知多少次，结局都是一样的。

他未动一刀一枪，却已体无完肤。

他下了城墙，回到了士兵中间。将军们体谅他的情绪没有主动询问城楼上的情况，他也没有告诉他们城楼上还有三十二名乐师和一名自称化为青烟的旧相识。他带着士兵们继续向南出城。路上，修习阴阳五行的陆平告诉他这里亡灵太多，造成了时空扭曲，因而才出现了仙乐与神明，劝慰他刚刚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他点了点头，隐瞒了他其实什么幻象也没有看到的事实。他带着他们，奔向了他一眼望到头的道路——死亡。

他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但他明白它已经不远了。

很快，不败将军欲重被生擒了。

生擒他的人是炎域的四殿下。

很意外吗？厮杀中的宇文鹤看到这一幕时手里的长枪大颤三下，陆平失魂，猝然从战马跌落，被仁虎生擒。刚巧那时百里冉俊被义虎大刀划伤，看到这一幕抑制不住视觉、心理上的刺激，冲天大吼一声，手中板锤一抡险些要了义虎性命。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战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欲重的军队刚刚打开南巷城的南城门就遇上了仁虎、义虎带来的三万大军和狄关当地百姓自发组建的五千余人的游牧民战队。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欲军未有败势，直到遭受炎临带着原本埋伏在南巷城北的三千士兵自北而来的偷袭。

欲重被生擒的一刻内心是坦然的。他在生死拼杀间听见身后传来厮杀声，一回头望见炎临。她一身戎装提枪骑马而来，刀尖、马背、护心镜都沾着鲜血，她目光坚毅，直奔他而来。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他们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正面交锋。文字很难说清欲重见到她那一瞬间的感受，他看着她，如同看着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他有一种生前身后的释然感。

他没有束手就擒，也没让炎临花费太多力气。他被挑落马下的时候，她的长枪正好指着他的喉咙，他站在那看着马上的她，枪面上的光和她的主人一样神武。她脸上是明亮的骄傲，是抖落二十天卑躬屈膝、隐姓埋名、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灰烬后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她的天空，从这一刻起，彻底的亮了。

她命令洛雪捆着欲重，然后宣告这场战争的胜利。

欲重被士兵压着前进，退出了南巷死城，他的身后是他的将军和部分残兵——大部分残兵关押在了南巷城的监狱里。他在这艰难却不漫长的徒步之行中，初步领悟了城楼一念于他此生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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