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归整的头发已经凌乱,几个男人按住已经快要发疯的的她,“嫂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况且是他自己掉下去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穿着灰色西服的男人勾了勾唇,把玩着手中的白花,“今天是老钱的头七,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嫂子你还是清醒清醒,别逼我动手。”
男人将花束放到冰冷的墓碑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碑上的黑白照片,“放开她。咱们走。”
湿润的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血腥味,是蓝秀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右手上一摊鲜血。阴翳的天飘下雨点,女人低声哽咽着,不成模样。
躲在不远处的钱旭抓紧了栏杆,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一旁的花朵瓣上承着剔透的雨滴,愈发大了。
他想要过去安慰妈妈,但是却被一只手帕捂住了嘴巴,晕厥过去了。
“这个小孩已经带来了。”
“嗯,”刚才在坟墓的男人抬头瞧了眼,眉宇微皱,“交给老二处理吧,记住,别露马脚。”
钱旭听着有什么人在说话,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是刚才那个叔叔。
“嗯?怎么醒了,这药效应该还有一会儿啊。”说罢,那人便要再去将他弄昏迷,灰色衣服的男人,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穿灰色衣服的人钱旭见过,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是爸爸的一个老朋友,也是钱家近几年新晋合作伙伴。如今,他的老板需要一颗肾来救他的儿子,却刚好匹配到钱良的儿子。他其实是纠结犹豫过,老钱已经死了,这个孩子才六岁,本该到此结束的,可是老板急着要。
他性情冷淡,走到钱旭的面前,“长得真好啊,还真像老钱。”他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被钱旭一手打掉,“走开!你是坏叔叔,坏叔叔!”小钱旭嘶喊着,眼眶红红的,如果妈妈在这一定会很心疼的。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脸面在来烦你们一家,但是没办法,”男人沉闷的脸忽然有了波动的情绪反应,佯装自己很无辜,被迫的模样,“谁让你是老板要的人呢。”
“呸!坏叔叔,坏蛋,不要碰我,呜呜哇哇哇!”男人强行将他抱起,面无表情的抱着他直径走向另一个房门,他掏出兜里的工作证,门自动移开,里面是一个手术台。
画面到此就消散了,随后涌来的是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生理疼痛。那是一个没有任何麻药和技术含量的手术。就在那个阴翳小雨的那天,老钱头七的那天,他们对一个孩子做了一件没有道德没有人性的事情。
待他再次睁开眼,又是起初最美好的场景,一家三口并肩坐在夕阳下,母亲说,这是她改良的蛋糕,这蛋糕卖相还是一如既往的丑,味道依然没有变。
今天是他七岁生日,钱良最终收回了老友的股权,证据悄悄送到了蓝秀手上,最后那位“老友”和共犯一并进了监狱。只是背后的关系太硬在调查中。
一直这样就好了,他可以安安心心的长大。
他的人生也会像东升的太阳,光芒万丈。
“江彦。”
又一个钱旭从他身后走来,这是十年后的钱旭,比江彦要高一些,他拍了拍江彦的肩,“谢谢你近来的照顾。其实这只是一场无能为力的一生罢了,飘荡了十年,总算看见了真相。但无所谓了,这就是命吧。就像那天在乱葬岗,我遇见了你,谢谢你,如果没遇见你,可能我还要继续飘荡许久吧,久而久之,也许我会什么都不记得。”
他又瞧了瞧那一家三口走在公路上幸福的模样,轻松笑了笑,“妈,我已经找到了。就让钱旭好好的待在这吧,这里起码没有痛苦。你也是啊,江彦,希望有一天你也会释然。”
说罢,他便幻化零星的金光飘散在空中彻底不见了。
江彦也退出了小钱旭的世界,接着下一个场景便是当年刘遥走的那一个草坡,玉兰树下。
站在树下的不是刘遥,是阿茶。
“你在找谁。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进入轮回了。”
“你,说什么。”江彦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他,难道不是自杀的吗。
“那个人是他杀,只是处理公文的人记错了。”
他杀,呵呵呵,他杀……江彦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杀有罪那么刘遥也还是不会解脱,可是被人杀,又是一件多么无力的事实。
那个半辈子洒脱,为人打抱不平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望着那条公路,紧握的双拳忽然放下,他认清了,彻彻底底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的摆渡人,你上辈子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的呢。不过即使不是,你也是天机策里写的摆渡人哦。”
是吗,他上辈子居然还会和阎王有关系。那还真是怨啊。摆渡人,听起来就好高端。不过,这对他来说,算是一种惩罚吧。
虽然不知道上辈子他怎么得罪了阎王,但还是应了声,“好啊。”
摆渡人,会拥有无限的生命,这,就是江彦的惩罚。
交杂的命运线里,他的一条被抹去,此后,任何人都与他再也没有联系,那些人的世界里将没有江彦这个人。
翌日
“听说咱郊区那边的往生街要被重修了,说是要开发新区呢。”
“嘶,那地?好像不太知道。不过那里好像死了蛮多人的诶……”
“喂,我的报纸!”
“……”
一张密密麻麻的报纸被一阵大风刮到空中,它悠悠扬扬飘到一个墓园里,轻轻落在角落的一个小墓碑,上面没有名字,但是碑前有很多纪念品。玉兰花、一盘卖相不好的蛋糕,一个创口贴,一张不完整的毕业照。
江彦,看不见色彩,但是色彩在他身边。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只是他大胆的脑补了一个极其长又无聊的故事。他们都还在、只是他不在了,他要以另一种身份存在了。可以认为所有的死亡都是他的幻想,他们安然无恙的存在于世。
命?也就这样吧。
少年轻哼了声,驻足在那片花海里,他半蹲下来,用食指轻抚了一下这朵刚刚绽放身姿的花小姐,最后一朵也盛开了。
暖阳从云层中拱出,命便也是从那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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