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他们明明连半魂都不剩了，小秋姑娘更是不能算人了吧。”楚迟苦笑道，“我也……早就什么都没了。”

楚迟以双腿为代价，承受继烈火之后的万蚁啃食之痛——以血为祭

秋池雨搭上自己的灵魂——以魂为引

街里的人从自己已经接近消散的魂魄中舍弃半魂，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劫难——舍半魂之躯

他们为了这个，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所以它需要更多的能量去支撑。”萧墨云抬眸看向街中的人，“它需要更多的，更有生气的生魂。”

“可是，要怎么得到？它又不是人，不能直接动手吧。”白林烟不解道。

“不需要直接动手，”这次回答他的是楚迟，“但只要外头的人在这里呆上……”楚迟斟酌了一下，“最少两天，就会被夺取。之后都将是痴傻的状态……我试着去阻止，说服他们一起找办法。”可没有人信他，每一次每一次，都不行……

虽然话并没有说完，但白林烟还是听懂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无数看似绝情凉薄的背后都是言不由衷的心酸。

白林烟忽然想起自己进来的时间，算了算，好像他也差不多了。一想到可能会变成那副模样，白林烟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立马转头问萧墨云：“那方法是什么？”

“其实关键不在结界，而是这个阵。”

只是他们先入为主得觉得破了结界，阵便能不攻而破了。

“可是，阵不是只要我们完成后便消散了吗？”楚迟皱眉道。

“不，缺了一环。”萧墨云平静道。

“缺一环？”白林烟重复了一遍，而后开始回忆，“以血为祭，以魂为引……”

“见想见之人，舍半魂之躯。”楚迟接下了后半句。

听完，白林烟恍然，“对哦，人还没见到呢。”但又隐隐觉得奇怪，“可如果这个阵没用的话，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不是没用，只是方法出了差错。”萧墨云道。

楚迟否定道：“但是我都是按照记载来的，不可能出差错。”

“你看到的应该是从四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吧。”看到楚迟点头后，萧墨云接着道：“大体上其实没什么不同，但唯一有一点，就是把不死草换成了死生草。”

“那会有伤害到他吗？”楚迟的心揪了起来。

“不会。”萧墨云先回答完，而后又解释道：“不死草可以找到流落在人间的灵魂并使他短暂复活，送入轮回。而死生草则是找到灵魂而后直接送入轮回。”

楚迟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因为这一步出错了，所以导致阵也没办法顺利停止是吗？”白林烟捋了捋关系。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需要越来越多的能量，最终造成如今的局面。”楚迟也推测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虽然明白了原理，但白林烟还是想不出有什么方法。

“最开始的几天，只需要停止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就可以了。但由于现在的时间太久了，则需要全部停止，让它没有最根本的能量来源，并且顺序要相反。”萧墨云简洁道。

听完，楚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每次都不能成功，无论是从内部毁还是从外部攻。

“反着来的话，就是……‘舍半魂之躯’。”

白林烟正想走过去。就听楚迟道：“让我来吧，毕竟最初也是我提出来的，也让我去做个了断吧。”

萧墨云微微颔首。

楚迟走上前，对着他们喊道：“大家，先听我说说好吗？”

或许是因为楚迟在他们心中是一个类于“领袖”的存在。所有人在听完楚迟的话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而后又受阵的约束，继续按着固定的剧本演。

有人冲他喊道：“楚公子，大家都听着呢，你说吧！”

而后更多的人应和道。

顿时，楚迟感觉心里就像被无数根细小的针刺中，难以呼吸，难受至极。

他先是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艰难地开口：“我……”话才刚刚开了个头，楚迟却突然明白了。这百年来的一切苦难，大火也好，循环也好，都已不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的了。同理，人也是。他们所经历的所有，都不是一句“对不起”能抵消的。

静默片刻，楚迟对着他们鞠了一个躬，“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可是，千篇一律的生活我也看不下去了。如果大家愿意，我们可以送大家离开。同时，也将结束这一切。”

沉默中，有位老人问出一句：“那小飏呢？他还回来吗？”

“别担心，他已经进入了轮回，想必现在一定非常幸福的生活着。”楚迟认真地回答。

话毕，街里才真正传来欢呼的声音。

楚迟转头，朝萧墨云点了点头。

萧墨云咬破指尖，连结了三个印。而后轻声说：“错章杂乱，回归本初。”

街中的人们都互相凝视着，仿佛要将对方深深记在脑海中。

他们的身体逐渐透明，也……终于消散。

他们在大火中熬过了一次又一次，演绎着一场又一场的不知尽头的戏。他们早已如行尸走肉，只剩一个念头撑着，撑到了现在……

所幸，这一切也将结束。他们要牢牢记住这条街中的每一个人，如果来世有缘，那就再聚在一起，赏一赏这漫开的落川花，再配上一壶珍藏多年的酒吧。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吧。不过没关系，因为他们也定会在某时再次相聚。

残花落川，只因相思。

相思难解，那便执花相祝。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来晚啦。

对了，前一章的老人和小孩能活动是因为在那个时候他们并不在街里，所以那一段时间时间不会受到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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