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一整轮,黄骏又把镜头转回自己脸上,笑眯眯地拉近距离:“怎么样妹妹?我挺好说话的吧……”
个“吧”字还没能说完,便对上一张死人脸,黄骏嚷嚷:“怎么又到你接电话,妹妹呢。”
“什么妹妹妹妹的,喊上瘾了是吧,”林权栩刚把手机拿回来,此时单手拽着车把,稳稳开着车,强调,“这我妹。”刻意咬重了“我”这个字。
黄骏跳脚,又嚷嚷几句,这会儿林权栩还没说什么,一道冷淡的声音从电话传来,挺无语的语气,“黄马再吵,把你挂院里那裸歪脖子树上。”
这咋咋呼呼的花孔雀终于熄火了。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刺眼的白。纪书栀抬头看着远方的一棵棵行道树,不知不觉把这道冷淡的声线和刚才那张过分隽秀却淡漠的脸对应上。
而后,不知觉地弯了弯嘴角。
那边又侃了会儿,突然转了个话题。
纪书栀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关键词,像“青少年机器人竞赛”、“电子智能创新赛”、“二等奖”、“保送”等词语…..
全是一些她没听过的东西。
听不懂,但是她知道,这些名词都对应一个字:牛。
纪书栀有些许震惊,在知道这些对于她这个年龄段来说极具高深莫测的词语,是出自那个话唠的“花孔雀”之口后,她嘴巴大大张成了日型。
她一直都知道,他哥的朋友就没一个不厉害的,就算是小学啥也不懂的时期,他朋友也是爬树摘果、弹弓射鸟最厉害那一批。
所以刚才她看到和地哥通话那人夸张的发型之后,狠狠吓了一跳,心里第一反应是:完蛋了,她哥堕落了。
不过现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像也并不是这么回事儿,是她刚才不小心以貌取人了。
但她也确实很难想象有人顶着这样一个发型去参加比赛的样子,多放荡不羁,多霸气啊,说他是不良少年估计都有人会信。
跟她班里那些成绩名列前芳的学霸,一点儿都不一样。
脑海里不知不觉又浮现出某张脸来,纪书栀突然没来由地想:那人会不会更厉害?
正想着,他哥出声了:“啊,你说你保送南大附中?运气挺好啊捡了个竞赛二等奖。”说着,话题又转,“周然去哪读?”
“什么运气好啊,这我实力好吧。”那边人又答,“也是南附,那学校挺有钱,出六万奖金清他去念。真好,又有伴了。”
又侃了几句,挂断电话,圳江初中也到了。
从圳江初中出来时,林权栩看着纪书栀的高中录取通知书上那一排“圳江初中纪书栀同学,已被南陵大学附属中学录取”的大字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s省以南陵、圳江、靖川三市为经济大市,三市本地都有一等一的市重点高中。由于南陵是省会城市,南大附中一直以来都是S省高考大头,是全省学生削尖脑袋往里面挤的“梦中情校”。
但实际数据显示,三市的top市重点之间师资和生源差距并不大。
就拿林权栩念的圳江实验高中来说,这在全省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一本率可达85%,本科率100%,比南附差不了多少,正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本地都有好学校,也没必要跑这么远去念书。
所以刚拿到通知书,林权栩的眉头轻皱,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你怎么报了南陵的学校?”
纪书栀报志愿时,林权栩在学校参加夏令营,在到处打比赛混加分,天天忙得要死,没空管她,但是他出于私心,总希望他妹能在本地读书。
纪书栀小学五年级时,他连续跳级念了初中,她转学到他所在初中的小学部读书,刚来时书包被班上小朋友丢出了走廊外。
她不生气,不伤心,就是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要欺负她,只是瞪着十分无辜的眼睛,默默把书包捡了回来。
在他心里,他这妹妹迟钝、一根筋儿、反应又慢、还没足够成熟,总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去这么远地方读书。
南陵离这儿,上百多公里呢。
纪书栀回答:“爸爸叫我报的。”
和林权栩的想法恰恰相反,报志愿那天,纪弗成十分支持她报外地的学校。
中考分数出来那天晚上,林权栩在外地打比赛,家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窗外的夜色温柔,月光铺酒在书桌上,一本泛黄的书被吹开扉页,那本书的前言写着“头中有脑,鞋中有脚,做自己的配手,去往天涯海角。”
纪弗成说,“大树底下长不出小树,只能长草,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会变得更清醒,才能成长
她听得懵懵懂懂,最后志愿全报了南陵的学校,十五岁的年纪,她做了一回自己的舵手。
既然是自家老父亲的意思,林权栩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
回家前,纪书栀缠着他又跑去一趟一方书城,买了几套高中知识全解和对应练习题,满满当当地放满购物车。
粗略计算大概得有十几本。
林权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确定你写得完?”
纪书栀又往购物车里丢了几支得力的笔,小姑娘有她自己的固执,“笨鸟先飞嘛!”
她其实不算笨。
从小到大,在同龄人眼里,一直都是学霸的存在,要不然也考不上top市重点高中。
只不过和林权栩比起来,她的资质就稍显平庸了,她是学霸,后者是学神。
一个地一个天。
她是靠挑灯夜读取得的成绩,但真正的天才靠得绝非一腔苦读。
等进了高中,到处都是人才济济,她要再不有点危机感,学会“笨鸟先飞”,很快就会被人挤下去了。
但她相信勤能补拙,假期还长,她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只不过像林权栩这样的“考试挂逼”是不会懂的。
一周后,圳江实验高中高三开学。
时间迅速又过了两周,南附高一新生入学。
又迎来了开学季。
纪书栀到达圳江高铁站是上午十点,彼时艳阳高照,天空一片澄清。
林卿和纪弗成一起送她到高铁站门口,女儿第一次出远门,他们比谁都着急,完全忘记自己的儿子十二岁起就各地跑,他们一次都没送过他,近乎放养。
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倒是千交代万交代,不知强调了多少遍“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们在家等你回来”、“到了学校记得报平安”,仿佛她下一秒就会被坏人拐跑了。
快到检票时间,才终于放地进入大厅。
说来也矛盾,支持女儿出远门的是他们,始终担心又放不下的也是他们,这大概大部分中国父母都是这样吧。
纪书栀一边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一边低头核对手里高铁票上的信息,抓紧时间检票上车。
刚开学的列车车厢上格外多人,多是学生以及陪同孩子上学的家长,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包的。
纪书栀全程都在被人流推着走,好不容易找到38车厢13B的座位,却看到有个人正好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挡住她进去的路。
而地则拖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那人身侧。
准确来说那人是一个年纪同她相仿的男生。
男生一身干净白T,脖子上戴着个和上衣同色系的挂脖式蓝牙耳机,闲闲地靠在座位上。他头顶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盖住细碎的刘海和眉眠,又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清瘦干净的下巴以及轮廓分明的下颚线。看不清脸,只是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纪书栀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书包带,正想着怎么去喊醒那男生,身后的中年男人突然出声,语气有些不善:“能不能快点儿啊,这位小妹妹,我们还得过去呢。”
列车上过道并不大,一次性只能过一两个人,纪书栀拖着行李箱不动,相当于直接把整个过道霸占,后面的人全被她挡住了,全陪她齐刷刷地站在原地。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看了过来。
纪书栀耳朵蹭地就红了,脸也无限发烫,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道歉:“不好意思。”
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的,勇气说来就来了。
她来不反思考,蓦然伸手,轻轻拍了拍过道座位上睡熟的男生的肩。
力道很轻,堪比拍灰。
那男生自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此时不仅仅是中年男人不耐烦了,被她堵在后面没办法坐位置的人,也伸出头来,语气还算容气,但是依旧能听出不耐烦来:“前面什么情况。能快点吗?”
纪书栀红着脸,手里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她想,要是再不醒,那她大概率会拖着行李箱到列车最前面,一直站到终点站。
她真能干出来。
毕竟社交可比站着困难多了。
但下一秒,出乎意料的,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那人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剪得格外工整,掌心微热,松松地攥住她的手腕,并没用力,她也已经难以挣脱开来。
纪书栀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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