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墓沙洲【五】

话说回来，卖烧鹅，烧鹅好吃吗？

记忆中我还没被屠家的时候，家里养了两只大白鹅，母亲说那是下蛋的。卖了蛋可以给我买烧饼和甜汤，每次我去捡鹅蛋的时候都会呗大白鹅追着跑。从小就害怕的东西，现在仍旧无法克服恐惧。至今为止，也没吃过烧鹅。

使了个术法让自己要是变成男儿身，这种术法因为太过复杂所以基本毫无破绽，就连器活也是真家伙。不过时间有限，两个时辰已经是顶天了。

简单拿了根发带捆住头发，对着镜子把眉毛描的粗些。怎么看怎么是一个俊俏公子，不对，在这个术法之下，我本就是男儿身。

另一边南宫宴与宫徵羽已经抵达总部城塔，迎接他的是医疗部的新孩子。档案里记载到，这孩子今年两百一十岁，先前一直在空间裂缝周边游走，被貘捡回来的。

“高阶…阴阳师？南宫宴，请求…修复。”看她支支吾吾，应该是不太识得几个字的。宫看着她靠过来，剑鞘横在身前，给她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这里用不到你了，你去林麟洛尔那里领工牌，去3019室找一个叫裴千丘的人学基本课程。医疗部不养闲人，大字不识一个，抓错药的话害死人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南宫宴，跟我来吧。”来人是叶紫苏，他手里抱着一个宽而厚的文件夹，长达被一根粉嫩的头绳系起，眼镜背后是一双眼部暗沉很严重的墨绿色的瞳。

他是我带回来的，那时候叶紫苏饿的快死了，碰见了执行任务受了点轻伤的我。我给了他吃的，他把我的伤治好。本想着那时候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未成想我的任务对象就是把他逐出家门的亲生父亲。

他对于我把他父亲杀了并没有太多表态，我十分清楚，他的过去或许比我想象的阴暗得多。他说要跟着我，作为档案记录官和测评官，我对他进行了测试。

最终判定结果，医术为S级别。成功得到上层的肯许，建立档案分到了医疗部。医疗部就一定脆弱吗，城塔的医疗部都不是好惹的对象。以身试毒，自我摧残再自我治好，他们对待自己毫不留情，相比起武装侦察，他们显然恐怖的多。

“三十六把你紧急送回来，那就表明你的身体已经到达了不治不行的地步。经过目前的信息判定，三成灵修尽失，内丹破损，凝聚力下降……啧，还真有点难办。”叶紫苏紧皱眉头，拿着档案的手有些发软。

“麻烦了。”南宫宴轻咳了两声，胸口带来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警示他。

“在我这里没有解决不了的，你且放心吧。你能得到三十六的认可留在她身边，定然有你的特别之处。倘若你轻易的死了，估计她也会一蹶不振。你们的任务还在进行之中吧，你放心吧，半个月之内，我大概能把你治到九成好。过程之中需要全力配合我们，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南宫宴不知道为什么叶紫苏一个不曾修炼的医师能说出这种话来，不过，他突然很放心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

“上次把她差点害死的那个魔法师已经被控制住了，她追的方向是正确的。魔法师的幕后主使就在陵墓沙洲之中，你不用担心，她的能力比你想象中的强得多。一人剑挑四国，是非常优秀的执行员。你现在需要心无旁骛，尽力把你的内丹碎片距离在一起，把你的咒印解开，城塔里没有束缚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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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不算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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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着商去了王婶所在的小巷，角被我就在了旅馆看着雪衣澜。昨天夜里，我已经在整座城周围布下了阵法，阵法已经开启，只能进，不能出。

谁也别想从我手里逃走。

路过果茶摊的时候买了杯颜色明亮的西瓜汁，捏了点冰碎进去，喝了两口觉得味道不尽如人意便也就随手丢在了垃圾篓里。房脊之上有一只通体黝黑的猫，叫声在夜里显得有些诡异。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无眠城没有宵禁。街边一路都是昏暗的红灯笼，不详气息尤为浓烈。

卖烧鹅不在前街卖，卖到巷子最深处。不知道是卖烧鹅还是卖人，左右不是正经买卖。一般这种地方都是消息最为密集的地方，听个墙角也不算过分。

为了混淆视听，我特意留了个纸人术法在屋里，除非灵修比我高上两成，否则绝不会发现破绽。一来二去，定然能把雪衣澜唬得团团转。

商走在我前面，鸱吻在我腰间。我羽扇轻摇，活脱脱一副风流少年的模样。好在南宫宴进行之前给我留了足够多的资金，要不然就按照我的穿衣风格，扮成长衣长袖的正经人很难。

巷子最深处有一个窄小的窗口，窗口外有一大概两个手掌宽的木台子。木台子之上放了一盏灯，蜡烛是红的，颇有些洞房花烛夜的意味。

我走过去扣了扣木板

“三只烧鹅”

“不好意思了公子，小店现在打烊了。”透过窗口，我看见了里面狭小空间之中坐了一个红衣女子，脸上的胭脂涂抹的非常浓重，唇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我把纸条推过去，拿了两锭金元宝压着，轻咳了两声再次开口道

“三个烧鹅”

“早说不就好了，何必在这里跟奴家浪费口舌。公子您几位？阿苏这就为您去准备您的烧鹅。”她谄媚的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高挑，反而有种佝偻着身子的感觉。

“两位。问句不该问的，你多大岁数。”我的折扇头在模板之上点了两下，透过昏暗的光，我瞧见她的眼神有些闪躲。而后确是腼腆一笑，扭着身子过来趴在窗口柔着声音道了一句

“公子…年龄是女人的秘密。不过看在公子如此俊俏的份上，奴家告诉您，奴今年已经七十八了。”

和我预料之中的一样，这幅面皮和不和年龄的骨头，怎么可能正常。世间有一种秘法叫做画皮，南宫宴有一朋友就是画皮师，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不过这王婶的皮可不是画的，是贴上去的。

皮可以换，骨不行。

“呵呵是吗，看起来还真是年轻呢。有什么保养秘籍给在下透露透露，您瞧瞧您，看着像是只有十几岁。”我眯着眼睛半开玩笑的说到。顺着她伸过来的手给她种了点东西，往后有大作用的。

“公子嘴真甜，进来吧，给您最好的包厢。”

随着她的动作，我们脚下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的空格，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腾地一声向下坠去。好在十分清醒的我迅速平复了心情，商的手摁着我的肩膀，示意我没有敌袭。

脚下的木格停下了，面前是一个精致的大铁门，门上镶嵌着的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符文。倘若看过高阶阵法失传的那张纸，便会懂了他的非同一般之处。

“八苦。”商摸了摸门上的符文，我便已经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点了点头，贴着他的耳朵说着。

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此为八苦，佛说，人经历了这八种苦痛纠缠，此生才算圆满。八苦阵，便也由此转变而来。

八苦阵因为异常难以操控，被世人称之为邪术禁止传播了。但总有残章流传在外，统一收集之后才知道他们说的八苦阵已经只剩下前四苦。也就是生、老、病、死四苦，前四苦的威力远没有后四苦来的剧烈。

“是前四苦，只剩下一点点灵修痕迹了，只能起到囚禁效果。对于干他们这行的来说，再合适不过。”我的手轻轻摸上了那阵法痕迹，上面附着着的灵修已经微不可闻了。当手撤下来的时候，隐隐约约沾了点血迹下来。

“他们把我们当羊了，那就披上羊皮给他们看看喽。”我笑道，一脚踹开了门。顺带脚的，把那阵法破了。该逃的不该逃的，都已经趁着阵法的破开逃走了。

“公子，这边请。”来的是一身材娇软的幼童，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衣衫穿的单薄，从薄纱之上能够看见身上的淤青和青紫。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这般幼小的儿童竟遭受如此虐待，可叹。

跟着她到了一个阴暗的拐角处，我扣住她的手腕，还没等我说什么呢她就已经跪下给我磕头了，边磕边说着道歉的话，奇怪的很

“对不起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只是杂工不接客人，还请您放过我。”

“我有说要对你做什么吗，起来，给我看看。”她太瘦了，倘若不是声音稚嫩细软，我还真的不能够轻易分辨出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我一把拉着她的手把她提了起来，她眼神闪躲，我才注意到她只有一只眼睛。

“别看了，奴婢不好看…”她用手遮住半张脸，似乎十分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脸，那是她不愿回望的过往。

“受伤只涂锅灰？你才多大，犯不着如此节省。”

我从袖口里拿出了一琉璃瓶，那里面是上等的治疗外伤的药。于我而言，外伤内伤都不是很容易好，这药对我的作用微乎其微，反倒不如给旁人用了。

我将吗澄明的液体倒在掌心揉开，在她的受伤处摸索了片刻。她的右手尾指错位了。看她一直在强忍疼痛，我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帮她正了回去。

“谢谢公子，公子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此生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公子您。”正说着呢，又要跪下了。我眉头一皱，再次开口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回报了。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倘若真的想报答我，那就好好活着，别浪费了我的药。”我从她旁边路过，她那样说的话我很容易把她当成是隐患。倘若任务完成之后，派人来收尾工作查到她头上，那可就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那瓶药真的很贵

走到尽头有一个雕栏的木门，透过镂空可以看见里面的结构。真是各种道具都有备齐全，还真有点意思。

推门进去，随后便从门后窜出两个身材娇艳的美女，眉眼含水谁人看了不心动。可惜了，我是个女的，商是个木头。

探查周围没有人监视后我便下了个帐，周围听不见里面的声响。倘若从外面看进来，也只会是幻术营造出来的正在行欢的假象罢了。

那两个美女见我的行动后立刻跪下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像是在请求我不要杀她们。人都怕死，更何况是实力悬殊的情况之下。

“不用紧张，我不杀人。”找了把椅子坐下，他那个床我是定然不敢坐的。我可不知道上面躺过多少人，流了多少污秽物在上面，倘若让南宫宴知道我又去妓院了，那我可就睡不好觉了。

那两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额头贴在地面上，动也不敢动

“问你们几个问题，倘若事成，我给你们清白身份和钱，送你们到别的城镇生活。”经过商的验证，这里的茶没有添加杂质，可以喝。

我啜了口茶，虽是浅尝辄止，但总归是有些作用。这屋里下了迷情香，这茶恰好就是解药。许多到这里的人几乎都很着急，哪里会有人坐下喝茶。等筋疲力竭后，人财两空。

“大人，此话当真。”很显然，流落风尘之地的女子都会被这些条件所吸引，所以最好收买。

“千真万确。”我应了，她们其中一人抬起了头，红着眼睛看着我。她眼中有我的倒影，或许我真的很有威慑力。

“你们这个楼的老板是谁。”

“回大人，是王婶。”

“那你们现在的城主是谁。”

“大人……这”

“让人不会听见。”

“回大人，城主之位无人坐。不过所有人都默认，是……是雪衣澜大人。”

“你们做的不止一门吧。猜得没错的话，还有……情报网？”

“是”

“情报网的幕后主人，是雪衣澜？”

“不”

话问到这，跟我猜想的差不多了。但是这的主人不是雪衣澜，还真有点意外。

“你的意思是说，雪衣澜不知道你们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你们做情报网。你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大的网，被他发现不会被杀吗？”

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们再次互相看了一眼。另一个一直不说话的女子细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说。”商虽然厌弃红色，但此刻也是长刀一出架在了啊寡言的女子脖子上。沉着气息说道，能够很轻易的营造出她如果不说就要杀了她的头的氛围感。

商是个喜好开玩笑的，活泼少年人偶。他的灵魂被抹去记忆，还是无法阻拦他的朝气。朝气蓬勃不影响他杀人术法很强，这是没有关联的。

“要是瞒着，我倒也可以提前送你解脱。”我执起红烛台，吹灭。指尖窜起青灰色的焰火，再点燃。现在在她们眼里，我恐怕就是那吐着蛇信子的蛇。

“大人，大人我说！这里背后的人是谁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他比雪衣澜厉害的多。所有雪衣澜派来想来探查的探子全都像是失了忆一样走了，什么都查不到。奴婢不敢说谎，是真的”先前那名女子已经开始泣泪了，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说话也是结结巴巴委委屈屈

我抬手，示意商收手。剑已回鞘，她才敢悄咪咪的抬头来看一眼我的表情，心放了下来。

我站起身来，从空间之内拿出了手掌大小的两只盒子。里面的银钱足够她们买个房屋，买块地皮，买只牛两只羊三只猪了。我不是什么善人，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就在那一夜里，这个情报网就归我管辖了。说来奇妙，这里的掌事人苏娘见到我的城主令牌竟然从扑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叫了我声主人。

我大概明白了，这里的主人，是前任城主，也就是南宫宴的旧友盛无涯。他这是在等我给他收拾烂摊子吗，不得不说，这座无眠城之中只剩下最后一个隐患，雪衣澜。

雪衣澜在这里住了很久，爪牙遍布全城，想要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杀了他还是有些困难的。但这几乎拦不住我，我想杀的人，活不过三天。

是夜

我着了一身黑衣站在钟楼顶上，与夜色融为一体。我就站在这里，能够看见紧扣的城门。门外是自由，门内是囚笼，无眠城，倒有点嘲讽意味。

围剿已经开始了

三天之内，我将雪衣澜埋在我身边的眼线全部秘密处理掉了。因为他的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他的精力进行了转移，我已经两天没看见他了。今夜，我就要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用火焚尽。

“你给我设局。”身下的钟楼楼梯上出现了白衣胜雪的雪衣澜，雪衣澜，血衣澜，好像哪个名字安在他身上都格外合适。

“不傻。”我没有否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使是他发现了也逃脱不了命运了。

“血衣澜，你作恶多端，可曾想过后果。”我转身面向他，只在顷刻之前，他已经窜到我身前了。

“后果，你说得轻巧。我已经称不上为人了，烂命一条，何来后果。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的目的，仅此而已。你呢，屈尊降贵远道而来，为的是惩奸除恶，你的善心，怕是会因为钱财所动容吧。”他俯身过来，将我整个人圈在墙壁之间。只要我想，我随时随地可以逃脱。在这种可以得到更多消息的情况之下，我选择暂时性妥协。

“我本就不是善人，我的忠义从来只为了自己。你我皆是修行中人，长寿带来的孤独与无尽怕是难以比拟的。为了挣钱而四处奔走，这会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血衣澜，你构造的幻境，关住的从来只有你自己。”我用两只手指戳在他的胸口之上，将他推开。

身后钟楼上斑斑点点的红烛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多么温润如玉的脸，他的瞳中却尽是冷漠与鲜血。他将自己伪装的太好了，像是一只兔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相似的。怎么，你打算杀了我吗，现任城主大人。”他冷哼一声，再次贴过来，被我一脚踹开。

他的胸口被我留下脚印，灰蒙蒙的有些显眼。

“谁和你相同。血衣澜，我饶你一命，你快点走吧。”

我侧过头，不再去看他，转而隐身于黑夜之中。鸱吻似乎非常不满，低着声音问我为什么放了他。

“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不过是误入歧途的孩子罢了。”

“你不也是个孩子。”

“你看不起孩子？”

“没有。”

没错，虽然我已经活了很久，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活的更久。总之，按照普通人的骨龄来说，我也才二十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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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无眠城呆了小半个月，他们其中许多人都中了帐毒，被血衣澜控制了心神。血衣澜一改往常，替我将这里的一切治理的井井有条。在我即将前往陵墓沙洲地域之时，他在城门楼拦住我

那天风沙很大，能见度较低。城外的大多数树木挡住了风沙，风吹不过来。

“你……”他和我一起站在城墙之上，看了我半晌后支支吾吾的开了口，却什么也不说。

“我怎么了。”我倚靠在城墙之上，斜眼看他。他眉眼之中那股子阴狠的气息消失了，眼神变的澄明的多。他适合穿红色或者白色，都很趁他。

今儿他穿了红衣，在长满青苔的青砖下格外鲜艳。显得他脸苍白，多了几分病态。头发被一条白发带随意束起，看着立省了很多。

“你还会回来吗。”他问我，眼底流转的情感我怎会看不出来。

“天下之大，我总得四处转转。没有什么可以用真正留住我，倘若有缘，且我还活着，那就定然会再相见。”我笑道，城楼之下南宫宴带来的马车已经停好了。商和角在地下等我，也不催我，他们都有自知之明。

“我等你”

“不必等我，找个贤淑女子成家吧，你相貌不差，应该不难。这无眠城我只是挂名城主，就交给你打理了。血衣澜，后会有期。”我没再回答他的话，翻身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飞快的钻进了马车之内。

无眠城靠近陵墓沙洲地域，沙洲里干旱少水，无眠城却是水源丰富。倘若在这里经营起旅店生意，就会有不少的商旅前来休憩，定然可以成为一个源源不断的经济来源。

下一站，陵墓沙洲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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