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五【西楼月】花江楼点月,醉醒梦西洲
【相爱吧,终有一散的人们】
在缓缓流淌的小溪旁有一竹林,竹林里有一只宽板秋千。铁锁拴在十分粗壮的两根竹子上,韧性十足安全得很。月上中天,竹林里有蟋蟀和蝈蝈聒噪的叫声。
溪水在唱歌,鸟儿在吟诗。
夜空谱写篇章,月下记录你我。
我坐在秋千上,让水玲珑推我一把。背后柔和的气力将我推动,而后退开。我回头,看见角红润的眼眶。
我听南宫宴说过的。他说只要执念够强,存活够久,偶人是会变成真人的。
变成真人,就有了流泪的权利。
我用脚停下了秋千,跨过横板走到她身前给她擦了擦眼睛。软着声音抱了抱她
“好姑娘,我不是好好的,你哭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你还活着,真好。”她擦擦眼泪,在我脖颈处埋着。我抬眼望见竹子上坐着的商,他被对着我,似乎不太想让我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商,你要不要抱抱。”我笑着。没道理,他们清楚的记着我,这么多年念着我,我有什么道理对他们避而不见。
“女人才哭哭哭啼啼。”商跃下,垂着首,一把抱住了我。我象征意义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什么也没说。
“你是不是想继续瞒着主。”他退了两步,蹲下身子问我。
我背对着月光,表情平静
“是,他现在好的很,我有什么理由打扰。如果你们想着我,就偷偷见我,不要在他面前提我。不然我可能真的,连你们也不认。”
“我知道了。”商应着,墨绿色的衣服与竹林融合。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眼睛眯了眯,直到看见竹林深处走出来的水玲珑。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要露馅儿了…”我轻叹了口气。他走至我身前,身子往前探了探。我垫了垫脚揉了揉他的头顶,他从袖口变出一支月季花来,刺都被摘掉了,递到了我手里。
“主,今天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天,玲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他说着,垂着首合着眼。我觉得他已经很累了,疲惫爬满他的身躯,如果我说出什么让他伤心的话,他绝对会沉郁很久。
“我也爱你。”我轻笑一声,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
“那么,许个愿吧。”我拉着他的袖口,拍了拍角和商,面对着月光许下愿望。
“长乐无忧。”是我给爱我和我爱的人的祝福。
城郭钟塔沉闷的钟声响起,已经是秋天了,今年夏天似乎过得格外的快。在我失神间,就已经从身侧的缝隙悄悄溜走了。谁能注意的到在草丛中翩跹的红蝶,谁又知道被所有人认为强大到一定地步的人,对着月光湿了眼眶呢。
能力强,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想听的,不想听的,通通不受控的涌进脑海,那是一种痛苦。你无能拒绝,任由其侵蚀着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无法改变。
我是在水玲珑的怀里睡着的,若有若无清透的梅香侵扰着我的梦魂。我梦见我化身盛了一只能够展翅翱翔的鸟儿,在天外南海,瀛洲,岐山的山顶徘徊。失落的沙洲炽热无比,漆黑恐怖的古堡里传唱出悲痛的歌。
“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水玲珑轻着声音说着“不会有人一直在,但会一直有人在。”
如果梦境有颜色,那一定是纯白。你的过往与你的未来将颜色渲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颜色。我是什么颜色,一种无生趣的黑,一种热烈的红,一种忧郁的蓝,一种浓稠的紫。
秋天的第一天落了雨,潇潇而落,润物无声。早起没什么胃口,水玲珑端了碗咸粥给我,让我多少吃点。我从床上坐起朦朦胧胧的走向饭桌,拿起汤匙吞着。
水玲珑用木梳沾了水给我梳开打结的发,绑了一个尤为舒适的发髻。我对着铜镜揉了揉自己的脸,那由术法变化的面容已经越来越顺眼了。会不会有哪天,我会忘记自己本来长什么样子。
打了个哈欠,用湿巾擦了擦脸,扶在门板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钱给了宿成岭让他去把房间钱交一下,趁着南宫宴他们还没有起身,早早动身快些走了也好。
“唔啊,太爽了……”我趴在马车的软垫上,享受着水玲珑独一份的按摩技法,由衷的发出感叹。
“你知道吗,宿成岭好会拖后腿。我们在调查宰相账本的时候他因为好奇惊动了侍卫,那侍卫里有一个使的是绳镖,寒光闪闪的还不好躲,我拉着他缠斗了好一会。简直了,比和北门映柳打架还凶险……”我嘟囔着说了好一会儿。心里默默记下了绳镖这个武器,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怎么使用最好。
“啊…默林怎么把这么个傻了吧唧的人扔给我带…”我叹了口气,不受控制的向左侧滚了一下。要不是水玲珑护住我的头,我怕是要撞在桌角了。
“对哦,谁在驾车?”我起身掀开窗帘,北门映柳坐在横板上手里车辙缰绳。马停了,一步也不走。宽敞的黄土路两侧是高高的槐树,土路中间,盘卧着一条赤红色的蟒蛇。
剧毒。
我吞了吞口水,抽出匕首在手里掂量一二,刚想扎过去就被北门映柳捉住手腕
“他无恶意,只是想请你帮忙而已。”
“啊?”我疑惑道
“映柳懂兽语,听他的没错的。”水玲珑掀开窗帘走出,盯着那蛇看了几秒。如果我看的不错,那蛇竟然在发抖。
“他都快修行成人了,有什么事要求我?而且你们两个不是更好的选择吗,找我?”我跳下车四处张望,周围没有什么异常来着。
“他想让你助他化形。且只有人族功法才能做到的一种诡异的术法,役灵。”北门映柳沉闷的声音从兽骨面具中传出,听到最后两个字我皱了皱眉。
“我赶时间,好兄弟,过不久就会有另外一辆马车经过。那辆车上红衣服的那个男人十分精通役灵术,而且身怀御木之术。兴许你拿你的蛇胆或者钱财交换,他会愿意帮你。你若给我拖延些时间,我给你点好东西。”
我蹲下身,百解丸压在舌底。我不能确保他会同意,但我能确保即使我被咬了,我也还能活着。
他同意了,北门映柳说着。我推过去一只瓷瓶,里面盛着生泉,是助进妖族修为的好物件。
“我看好你哦——”我对着快速爬动的那条蛇如是说着。
天山任务简单,我只需要去找到身处冰泉的火灵芝和法器镜方圆即可。左右找全两样东西也只需要半天,届时我利用传送功能逃他个几十里地,量谁也别想找到我。
至于宿成岭,回头让君墨染去接他一趟好了。
我将传音镜收好,短暂的封闭。如果宿成岭也找不到我,那么南宫宴更是了。逃避虽可耻但很有用。
跑了就不必再用灵修维持着换颜术法了,还是自己的脸看着更爽。我瘫在马车上,心里还有些后怕。假如那蛇不吃那一套真咬了我一口,那得多疼。
“主,你在想什么。”水玲珑探手过来抚平我的额头,柔着声音问我。我抬了抬眼,看到他的下颌线叹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在想接下来即将到来的三周休沐日去哪儿待着比较好。如果可以,我还想再去一趟离園。我答应了那条龙给她带吃的的…可是离園入口坍塌…”
“当然可以。”水玲珑肯定道“虽然您可能不知道,但是以魔族术法想要留住离園并非难事。离園已经被我们的机关师保留下来了,现在入口随时可以打开,钥匙在魔宫,只要主想,主就是离園的主人。”他轻笑着说出了什么恐怖的话,接管离園,我真是嫌命长。
“偶尔去可以,离園之主算了。我没有那么贪婪,我什么也不缺,唯一缺的就是钱。离園里没有钱,只有一些名贵药草和一堆破剑,懒的卖,还要被追问着那些宝贝的来源,如若我说是离園,那定然又会掀起一波贪婪的狂潮。彼时说不定我会成为众矢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打了个哈气,心想离園的陨落多少有些可惜。
不过趋利避害,人的本能而已。
“随主的意。”水玲珑沉声应着。
在一些特殊法器的帮助下我们当天夜里赶到了天山,为了不去客栈给自己走漏风声,我们选择在郊外暂度一晚。天山还是比较冷的,我们点了个火堆,烤了只野兔子做晚饭。没有主食还是单调了些,好在北门映柳走之前给我们留了两个土豆。
承影给我们守夜,我放心的很。找了两块毛茸茸的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靠着水玲珑睡眼朦胧,他拍了拍我,示意我可以放心睡着。
我哪儿能睡啊,火灵芝的气息都快爬到我脑子里了。是若我不装睡,火灵芝会放心大胆的靠近吗。据说天山一脉有一条活着的龙,正儿八经的龙脉,动植物成精的速度加快了。火灵芝化作人形接近人族修士获取灵修也不是少见的,我们假装睡着,反而更好捉住些。
承影在树上蹲着一方我们一不留神把她放走,经过六年相处,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非常人能比了。有时只需要我的一个眼神,他就能配合我打出绝对完美的剑法。步法诡异的他替我解决了很多潜在的危险,是我非常信任的伙伴。
我抓着水玲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过度给我。魔族人的体温要比人族高上一点,所以贴近了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是我做出的明智选择。
“近了。”他贴贴我的耳朵轻生说着。我能察觉到那股属于火元素炽热的物体的靠近,皱了皱眉,手指收了收。或许是我微不足道的动作把水玲珑弄得有些痒,他暗自抽了口凉气,极轻的叹了出去。
我该拿你怎么办。水玲珑心里如实想着。他垂下头盯着我的发旋,生出一种想要紧紧抱住我,热烈的亲吻我的冲动。最终被他压在心底。他们之间有一座墙壁,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墙推倒将我留在身边,可是他不能。
他清楚的知道如此做的后果。他怕了,非常恐惧。比失去亲姐姐水梓瑕的时候还要恐惧。他姐姐曾说他如此重的戾气,看谁不顺眼了便要了命,对于旁事漠不关心的状态真的会孤独终老。
在我还在望月崖等待断崖生的时候他去他姐姐的墓前坐了良久。他说:“阿姐,我不会成为一个无情之人了。能让我寄托情意的人出现在我身前了。她鲜活,温暖,是我未曾见过的。她与我见过的太多魔和人都不同,她是独一无二的。”
“行动。”我捏了捏他的手指,脚尖猛转向后。长鞭抽了出去,正抽中我们提前布置好的天网之中。
火红色的发,酒红色的瞳,红白相间的裙装。软软糯糯的小脸,还有十分可爱的墨黑色短靴和发髻。简直了,都要吧我萌出血了。
“哥哥,姐姐,你们要带我走吗?”那火灵芝含着自己的小手指头歪了歪头。稚嫩的声音直击我心底。这也太可爱了。得亏默林让我把她带回去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保护,要不然我可能真的一时半会无法痛下杀手。
“阴阳司昭令,天山一脉灵宝,灵兽,灵药,尽收。是为了帮你们抵御即将到来的天灾。等天灾一过天山重建完毕,在我们会送你回来。”我挠了挠头,把那阴阳鱼卷轴包裹灵修浮在空中给她看。蹲下身子,指着上面的文字让她清楚的明白我的意思。
“阿雅明白。天灾…阴阳司终于注意到天山了吗。上次天灾,阿雅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阿爹阿娘都没了。整个天山,只有阿雅一个火灵芝了。”她抓了抓我的手指,像是抓住了能够救自己命的浮木。
“是,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揉了揉她的头顶,在她身上探查一二。没错,就是目标那个两千两百岁的火灵芝。但是和默林给我的资料有很大出入啊。
那个拄着拐棍的老头是哪个?
“姐姐,你有寒症吗。”她蓦然抬头摸了摸我的额头,眉头蹙了蹙,很快舒展开来。
“有。老毛病了,治不好的。”我笑笑,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膝盖以下根本没甚知觉。虚空中抓了抓,承影一把扶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姑娘,跟你打听个事。”水玲珑蹲下身子,大红色的长袍如在雪地里格外亮眼。银白色的发被雪色映着,更加熠熠生辉了。
“哥哥你说。”那火灵芝顺手牵住了我的手腕,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水玲珑。
“镜方圆,你知道在哪儿吗。”水玲珑只是问着,骤然间眼神空洞起来。注意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连承影也动弹不得。我的腿根本无法行走,忍着疼痛向后迈了一小步,还是控制不住的向后仰去。
“太师,我帮你留住她了,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可以做到了。”那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一耄耋老人,坚强的皱纹堆叠在一起,身子压得弯弯的,看上去很是渗人。
我僵硬的回头,南宫宴没什么表情的立在风雪中。梅花纹样在他的长袍衣摆下开放,纯白色毛茸茸的毛领,墨发被寒风吹动,墨瞳紧盯着我。
“太师大人这是何意。难道为了把让我再去给你们修葺一下南海…这可是另外的价钱,硬绑我去杀了我也不会帮忙的。”原本有些困的,现在清醒的很。我不知道他抓我到底是为何,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次从他手里逃脱。
那条红蟒真的有给我拖延时间吗。
我转过头去不去看他,途留了背影给他。早知道我就继续我的换颜术法,无论如何还是能骗他几时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要强,眼睛的疏离和破碎感,真的属于你吗。”他蓦然将我扶起来,一个失力撞进了他怀里。我能感觉到我现在一点也动不了了,他点了我的穴位,封了我的灵修,我现在只能任他摆布。
“这好像与太师大人您无关。”我冷哼道。一米六多的个子在近两米的南宫宴怀里显得过分娇小,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长高两米,将他一脚踹进寒江。
“你要气我到何时。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再正面见你,我找你找了五年,你像人间蒸发了。你还活着,真好。”他抱紧了我,任凭我冷嘲热讽也未曾松开他的手。
“南宫宴,你这样不忠不义,真的好吗,你就不担心毁了名声。”我冷哼着,身上的热气流失,要不了多久寒症发作,如果彼时我还在雪地里,那么我就不得不回城塔治疗寒症。过程是痛苦的,我害怕痛苦。
“我从来忠于心生欢喜的,就比如我眼前真真实实的你。名声与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的,你。”他说着,屈膝坐在树桩上,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用一只手揽着我的腰。
另一只手横打出去,金黄色的符文飘起散去。
他伸手,蕴杳从远处连连撞了十几根粗树枝,只闻得砰砰砰几声,他便扼住了蕴杳的喉。
蕴杳满眼惶恐,尤其是见到我的时候。在她的记忆中,我早就已经死透了才对。
“南宫宴,你到底想做什么?!”彼时,承影已经忍不住了,呕吼道。
“阿舟。当初我仍在昏迷期间之时你外出去飞云,蕴杳偷偷潜入给我使了媚术。彼时我们的内丹刚刚融合,正是我虚弱之时,防备不过,中了媚术。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消化躁动的内丹,直到你的死讯传来。你信不信我。”他的眼睛只是看着我,原本平平淡淡不起波澜的眼如今充斥着强烈的情感。
“太久了。”他贴接我“等你等得太久了,我来的迟吗,我来接你回家。”
蕴杳脸色雪白,那双粉白色的眼流着泪水。她没看我,只是在看南宫宴。她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偶人,在他离开长安的时候偷偷放她走。在他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名义上的主人。
苦苦寻觅,终于得到一个天大的机会。
她不甘心啊。凭什么我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南宫宴的芳心。她不明白,她一点都不明白。
我什么都没做吗。我做的太多了。
我沉默着。他继续说
“镜方圆,你很想要吧,送给你如何。”他浅笑着,睫毛闪了闪,凑近了我的唇,在唇角轻轻落上一吻。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他终于见到了我。
“你想要什么报酬。”我轻叹了口气道。
“想要你的原谅。”他应着。
“那我太亏了,我还要再多一个。”我道。
“想要什么。” “你放了蕴杳。”
“不可” “为何”
“她派鬼手是去杀你的。”“这我知道。”
“你不恨她?”“我哪儿有那么多闲情雅致去恨她。南宫宴,她是个可怜人,她真心爱你。”
“你可知我识破媚术之后为什么还留着她。”
“……”
“我要让她在你面前赎罪。在此之前为了不让她起疑心,我和她做戏。”
水玲珑醒了,一把扑向我,被宫拿剑指着。
“水玲珑——!不要轻举妄动,我没事。宫,你冷静,他只是担心我。”我平复着呼吸,大声喝道。
“蕴杳,你逃命去吧,我不怪你们任何人。”我极轻的叹了声。蕴杳哽咽的吞了吞口水,满脸通红泪水汪汪,谁人看了都要心生爱怜。
“放她走。南宫宴,放她走。我原谅你,我不怪你,我不逃了。”我低着头,被他往怀里压了压。他松开呃着蕴杳脖颈的手来牵我的手。寒凉透过他的掌心,我的温度低的可怕。
他心里明白得很。倘若不是他认识盛无涯,将我牵涉其中,我恐怕也不会染上寒症。
反观我,我躲他那么多年,到底是因为记恨,还是因为面对蕴杳的突如其来感到自卑。我在逃避什么,我真的厌倦他了吗?曾经的心动都是假的吗,我真的,不爱他了吗。
“我明明都快把你放下了。”我喃喃道。“你为什么总出现在我梦里。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的在我心里转圈。南宫宴,你累不累。”
听到这话的他展露笑颜。蕴杳飞快的跑了,比逃出蓬莱的那天还要快。如今她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和南宫宴之间的不可能性,她像我一样逃避了,远远的。行路缓慢的宿成岭赶到时见到这情景脑子当了机,他不知道帮哪边比较合适,所以打算转身就走。
“太久了,怎么才来。”
“太久了,怎么才出现。”
我圆满完成任务。在回城塔的路途中,我一直靠着水玲珑,以至于南宫宴对水玲珑就是没有好脸色。我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不只是为何,车里的梵罗花香让我有些意识昏沉,大概是感冒了吧。
默林和番薯对南宫宴进行了一番问责,彼时我在医疗部挂水。我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愣,嘴里有些苦涩。七年前在这里,我心如死灰来着。
逃不过,那就不逃。
躲不过,那就不躲。
角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不得不说我是真的很想她做的饭。晚上是不允许探病的,但是没有办法拦住南宫宴的。他翻窗而入,在一侧观察着我的睡颜。
我不想理他,继续装睡,被他猛的握住双手。
“我希望我没有来的太迟。”
“南宫宴,你好歹德高望重。半夜翻窗户闯进目前并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屋里,恐怕多有不合适吧,”我侧过头去看他,他抽回了手摊了摊
“你也说了我德高望重,所以没人拦我。先前我也未曾听说过不允许男子探望病中的心尖上的爱人。”他说着,浅浅的笑着。
“我不怨你,我只是赌气罢了。在去往离園之前你不就问过。假如有一天你不记得我了,我会如何?答案还是一样的,我会想尽想法让你再爱上我一遍。曾经我有的是机会,不过没做的原因是因为伤势实在太重,待在你身边对我的治疗多有不利。”我望着天花板,一片素白,就如同往日放空时的记忆。
“后来呢,为什么没来找我。”他问着,掀开了我的被子。冰冷的空气涌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示意我往旁边挪一挪。
“阿舟,我很累了,让我在这儿歇歇。”他褪去外袍拖鞋上床。医疗室的这张床能够承受住四百斤的压力,所以不用太担心被压垮。
我哪里动的了。他突然意识到这点,帮助我往旁边挪了挪,而后极轻的在我身侧躺下。轻轻的环住我,让我在他怀里窝着。我的手脚都搭在他身上,汲取着他身上那股子炽热的温度。
“怎么没有,我偷偷回去看过的。我看见你和蕴杳好好的,就想起我们初见时你和蕴杳的夫妻关系。觉得自己是个没名没分的第三者,我最讨厌了。你和蕴杳好好的,我当时就觉得放过你,你开心就好。”我低声说着,故意不去看他,他那双墨瞳含的情感都快溢出来了。
“所以你不声不响的躲了我六年,收走我能联系默林的一切通讯方式,让钟离晌和潮图也对我避而不见。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半点音讯都没。阿舟,这算不算你对我的惩罚。”他说着,给我搓了搓我的掌心。
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仿佛时间已经太久了,我们上一次同床而眠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
“逃避吧,我无法正视,自己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呢,以你的人脉,想要找到我们安插在各地的线人好像并不难吧。你怎么不来找我。”我说着,眨了眨眼睛。他将我搂的更深,我能听见近在咫尺的心跳和呼吸。
“怎么没找,我都快找疯了。为了让蕴杳能够给你道歉,我没有让宫商角徵羽跟我一起找而惊动她。你如今重新出现在我身前,如若不是在我怀里的你是真真切切的,我恐怕都要以为是大梦一场。”
“那…扯平。”
“如若你愿意。”
三个月后,我们再访剑池,一盏橘黄色的提灯被我捏在手里。剑池发生变化了,万剑齐鸣。灯棍往前探了探,银光乍现。
挑灯看剑,从剑影中看清自己。
你在我心上停留,扎窝。你是我心尖上的爱人,是我梦中的火,是我心房上永不溜走的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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