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生

晚风兀自吹拂，杨柳垂斜，天地相吻，只此一色。

面纱被风吹皱，她不喜不悲，拉着懵懂而天真的王默，一步步前行。

“日后，叫我‘知戚’即可。”

意料之中的，王默的回复越发干练：“嗯。”

任由知戚拉着手，她走在别人的故事里。并蒂莲搁浅在岁月的河，银光斑斓闪烁。

奇怪，还未月升。

知戚松开她的手，买了一个甜筒递给她：“吃吧。”虽说在晚上吃凉的不好，但是在这空旷寂寥的地方，只有这东西可吃。

没来得及刹住的话到了嘴边，只说出了一半：“你最……”王默看着她的嘴唇，一下子明白了后面的话是什么。

那便吃吧。

草莓原味双拼甜筒甜腻的恰到好处，奶香顺滑入口，草莓的淡淡香气配合着，在口腔轻盈地旋转。

王默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知戚，只见她不顾形象地正在大口吞食，只好把疑问咽下肚，一口一口任由冰凉的块状体滑进肠胃。

“这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欢愉。”见王默瞟了看她，知戚暗觉好笑，吃完手中的东西，向她解释。

王默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吗？那她有些可怜。”知戚拉起她：“嗐。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亲情总是很粘稠。”

知戚走到河边，把手伸进青绿色的河水。

冰冷的河水缓缓流淌，素手一抓什么都抓不住。清凉渗入骨髓，带来的寒意让知戚微微一颤。

“你看，水很深。”起来后，知戚甩甩手，指着河水对着王默说。“水清则深，水黑则渊。”

这河水清澈见底，如此想来是很深很深的了。

“藕断丝连。”

碎碎念般的，知戚说出没来由的话，并不予解释，任由王默思想遨游，身在曹营心在汉。

温热的手揽过王默的腰肢，受力靠在知戚身上的王默没有反抗，头正好搭在知戚的肩上，远看是一幅和谐的画面。

像极了一对姐妹。

个头上，知戚比王默高一些。两人都穿了白色的纱裙，头发都垂着。

若是绕到正面去，就会发现，知戚仅露出的一双眼和王默多有相似。

王默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若有若无的香刺激着神经，淡淡的气息使王默不得不皱起眉头仔细辨别气息的来源。

是知戚。

这香气让人心安。

心里越发大的疑惑如同漏洞盘旋，不填满就感到阵阵空虚。

王默看着知戚的侧颜，面纱被风吹得微微动起，王默忽然想起，知戚从未摘下面纱，她也不知道知戚的面容。

她问出疑问：“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呀？”知戚一顿，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解释：“因为…秘密。”

知戚的心却猛地一停顿。

不愧是自己啊，猜到了？不对，不应该猜到。应该是一知半解吧。

王默不甘心地回复：“好吧。”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顺从地依偎着，知戚假装漫不经心，与王默谈论记忆世界的主人。

“曼多拉。”

“你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仙子呢？”

王默回过神，斟酌后道：“有点固执？有点偏激？想要毁灭人类世界是因为她想保护仙境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曼多拉没有错？”知戚微微放大的眼睛映着空寂的天空，暗沉的深蓝一道道在天空描绘，没有星辰与月光。

“嗯。”怕知戚否认责怪，她赶忙补上一句：“我觉得是。”

“看起来确实。”知戚赞同王默的话。“不过，看人不能只听言论。她伤害那些仙子们时恐怕并非抱有如此想法。”

“悔恨和对力量的渴望交织共存，她在挣扎中堕落，坠入无尽回忆，带着美好的滤镜看现在，逐渐被力量迷失，最终失去自我。”

王默哑然。她…听不懂…

深蓝的天空，一些光团划过天际，像流星。知戚指着：“你瞧。”

迅速切换话题一直是她所擅长的。

王默果然被吸引了目光，“哇。”只不过，不走心的赞美还是被知戚听了出来。

她弹了一下王默的眉心，小声嘀咕：“认真看，别想有的没的。”

这一下却适得其反。

王默更加无法集中精力看天空了。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隐隐的不安被熟悉的香气压下，疑云渐生。

漆黑的眸映出绝美的侧颜。

知戚是怎么知道她喜欢草莓原味双拼甜筒的？

她那时说的话王默看得清楚，那分明是：“吃吧。你最喜欢的。”

眨巴着眼睛，光团在漆黑的世界里耀眼夺目。知戚抚着她的发，与她谈论另一个、极为重要的、关系到她回去的话题：

“你喜欢…呃觉得水王子怎么样？”

本来想一针见血直击要害，转念一想自己的性格，选择循循善诱。

王默：“……”好家伙，直接给她问懵了。

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垂眸看着流淌的河。曼多拉的记忆世界格外贫瘠，一条小河，随机出现的售卖甜筒的光团，和一些划过天际的光团。

就这些东西。看起来，曼多拉的记忆很是空虚。大部分都被欲望占领了吧。

水王子怎么样？她还真是评价不出。

他很好，经常救她，很让她安心。可是有些时候……罢了，想必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是个好人？”

知戚顿住：“……”“好人”的评价未免也太低廉了吧。

还以为水王子在她心里有什么特殊地位呢。看起来并没有。这么说来，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单手托腮，知戚想对比。

“那，辛灵在你的感觉里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王默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回答，知戚感慨着，随口一问：“…建鹏呢？你同学。”

“是个好人。”

大惊，知戚补充道：“水王子在你心里就相当于一个同学？”

王默肉眼可见的有些焦急。她反驳：“不，不是。”然后话一出口，她自己愣住了。

如果不是类似同学的存在，哪是什么？

“…是恩人。”

知戚悬着的心晃晃悠悠地下落，“恩人啊。”这不就好多了么。

“行吧，”拍了拍王默的后背，知戚站起来拉着她，跨过河流，飞起，去往星落之地。

几颗“流星”划过，为暗下去的天空妆点几丝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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