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恍如初见

阳光温暖明媚，普照于花香四溢的庭院内，在微风中，牡丹摇曳腰肢；芍药袅娜多姿，二者似在比美，又像是在比香，乘着微风，两种香气混杂着清晨生命苏醒的气息，令人沉醉。淡粉的山茶花散发着清新的芳香，白玉兰傲立枝头，高贵而美丽，淡雅而孤傲……众多品种的花卉在花园中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萧景煜负手而立，眉间微蹙，思绪又漂浮到十年前，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母后自请去皇家祖庙祈福，父皇派丞相一路护送。丞相欧阳明德爱女如命，常将女儿欧阳凝嫣带在身边，此次也并不例外。然而，当他和母后从皇家祖庙返回皇宫，年仅八岁的他遭人算计，母后为护他周全，驾马车冲下悬崖丧命，皇后薨逝的消息初传回宫，他也尚未脱险，他的亲生父亲，当今天下杀伐决断的君主，不加派援兵寻找他的下落，反之，将贵妃秦淑敏立为皇后，其子萧景荣立为太子，一夜之间，贬嫡为庶，废长立幼，他与母后自请为皇室祈福，反而沦为笑柄。自古无情帝王家，此言果然不虚。

自母亲驾马车冲下悬崖后，幕后主使似乎以为萧景煜已经命丧黄泉，他们得到了暂时的安宁。萧景煜看了看身边的人，丞相欧阳明德身受三刀，百余名护卫也在保护他的途中死伤殆尽，只余他的贴身侍卫林慕枫，也是自幼陪伴在他身边唯一的挚友与知己，寻得一处隐蔽的山洞，安置好欧阳明德和欧阳凝嫣，两人生火对坐，相视无言。山洞中隐约传来水声，“滴答滴答”地颇有音律感，让忙于躲避追杀的萧景煜和林慕枫感到一丝平和与宁静。

那时欧阳凝嫣不过六岁而已，与其他权贵女子不同，没有哭闹，甚至连害怕都没有。记得有一次，刀剑险些砍到她，也不见她有丝毫惊慌失措的神情，淡定沉稳，望进她的眼底，波澜不惊又清澈明朗，令人慌乱的心得到一丝慰藉，悲伤惊惧的情绪暂时得以消弭。

山洞毕竟不是可以久藏之地，安然度过一夜后，杀手便追赶而来，清晨山中雾气深重，杀手在不知不觉便将他们重重围住，如今只剩萧景煜，林慕枫，欧阳凝嫣和身受重伤的欧阳明德。幸然，欧阳氏三代为北辰重臣，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各地，欧阳明德早有预见，在出行之前便暗中将培养的死士派到皇家祖庙到皇宫的必经之路上，正当千钧一发之际，死士纷纷赶到，萧景煜本想留一两个活口，欧阳凝嫣冷冷瞥了萧景煜一眼，对死士下命令道：“一个不留。”萧景煜皇子之尊，却第一次遇到了当面驳回他的人，心里顿感不适，欧阳凝嫣像是一眼看透他的心思，淡淡说道：“此去北辰尚有一段路程，你如何确保杀手可以平安返京，确保他们可以回京作证，指认幕后黑手？”萧景煜转念一想，知是自己思量不周，嘴角微撇略显尴尬，以示歉意。

回国都路上，一连遭遇数批杀手追杀，随着时间渐渐逝去，萧景煜对父皇的冷酷与残忍彻底失望，而丧母之痛也日益清晰，阵阵袭上心头，已然身心俱疲，想要放弃。在一次对敌时，萧景煜恍惚间走了心神，险些被杀手砍伤，欧阳凝嫣倏地闪身挡在面前，她的手臂被剑划伤，强忍着疼痛，咬着牙用凌厉的剑法对着杀手临头劈下，萧景煜惊异于她的坚韧与能力，有对她舍身而救的感激，也为自己的晃神而懊恼与惭愧。

回宫后，他的父皇为平息老臣怒火，为堵住民间悠悠众口，依旧还是给他大皇子的名号，允他府邸，其实不过是放在眼皮底下监视罢了。

十年来，历经坎坷，每当生死一线时，萧景煜总会想起欧阳凝嫣在回府邸前，对着萧景煜说道：“欲冕其冠，必承其重。”当时她眼神里的坚定与期望一直给了萧景煜莫大的鼓励与支持，也是这个眼神让萧景煜对欧阳凝嫣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他羽翼丰满；足够让他去争取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足够让他为自己的母后讨回公道；足够让伤害过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也足够去给一直默默支持着他的欧阳凝嫣幸福；足够他去给自己放在心底十年的女子一生的承诺。

“殿下，殿下……”林慕枫轻唤了萧景煜几声，萧景煜蓦地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问道：“何事？”

“不过看殿下六神无主，属下有些担心罢了。”林慕枫略带调侃的语气，萧景煜一听，脸色微红，林慕枫不禁“噗嗤”笑出了声，道：“不曾想在素日严肃冷清的面容上还能看到害羞的表情。”萧景煜也不否认，说道：“且去欧阳府一趟吧。”

“就知道殿下是想要娶欧阳小姐回来了……”慕枫实在是没忍住又调侃起了萧景煜，觉知有所逾越，言意未尽立刻打住，萧景煜只得低声地轻咳以缓解尴尬，说道：“你也知道，这几日太子盯得太紧了，出门在外哪里都有暗哨，我这不得给他点儿把柄，也好过不知他又会躲在哪个角落里琢磨些阴毒的计谋；再者，今日是嫣儿的生辰，她一向清高孤傲，鲜与世家小姐交往，我去给她庆祝庆祝，免得她的生辰太过冷清；也有些事情要与丞相和启铭谈谈。”

林慕枫问道：“丞相一直都与殿下交往密切，也知道您对欧阳小姐的心意，所以殿下是要去和丞相谈这件事吗？”萧景煜苦笑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林慕枫的肩头，说道：“慕枫，我十年都默默地注视着她，总不能一直如此吧。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件事，还有些朝廷上的事情要与丞相商议一番。”

二人备上马匹便往欧阳府赶去，一路上闲谈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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