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九将军百战不败,一身青色战袍在身,手握紫金宝剑,被百姓口口相传成一段佳话,更是被尊为“战神”。
但是阿北没想到这尘九将军竟然是他。
纵使岁月已经在那清秀的脸庞上留下了很多的痕迹,褐色的伤疤也在彰显着他这些年所经历的风霜,但是阿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身影,她的阿尘。
阿北多想站起身喊上那么一句,再多看他一眼也好。只是手刚刚伸出去,手腕上铁具的重量就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战俘。此时的阿北被绑在架子上,拷问着有关敌军的情报。
自己的手已经不再白嫩,也再也无法像儿时一般轻抚他的脸颊,自己的模样,会吓到他吧。
阿北缩回了双手,眼泪也从脸颊滑落。
桃花村落,石桥溪边,那个时候还没有战火和杀戮。
阿北和阿尘是桃花溪两畔对家的人家,两个孩子出生在同一天,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那个时候阿北最爱的事情就是拖着腮看着对面的小窗户,无论什么时候阿尘探出头来,她都会第一时间朝着对面挥手,笑着。
她最喜欢看着阿尘笑,因为阿尘笑起来嘴角的那双梨涡,让她的整个世界都明朗了。
阿北不爱刺绣,但是却为了阿尘连夜在油灯下跟着母亲学着绣了一张手帕,就算针扎在细皮嫩肉的手指上,想着阿尘,她也不会叫一声苦。
阿尘很受桃花村姑娘们的欢迎,无非就是他那俊郎的外貌和出口成章的才华,每次看着花枝招展的姑娘围着阿尘,阿北都会皱着眉头跑过去理论一番。
阿尘说,你这样泼辣日后没人要怎么办。
阿北道,那你这样招蜂引蝶日后姑娘们抢破了头怎么办。
阿尘摸了下趴在自己面前的阿北的头,只说了句,想嫁我的人有很多,可我想娶的却只有你一个。
阿北红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阿尘,只是对视了几秒钟就捂着脸颊跑回小屋子。那天晚上,阿北拖腮看着那闭上的窗户傻笑了一整夜。
那年村子里的人很多都染上了瘟疫,阿尘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得了风寒。阿北一个人守在窗前,握着那冰冷的手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红肿着眼睛给阿尘熬了药,虽然不怎么熟练,也好多次烫到自己,但是在用勺子喂给阿尘吃的时候,阿北是那么是小心翼翼,为了让他不觉得苦,阿北还特意学做了蜂蜜松饼。
所有人都在劝阿北,风寒也有瘟疫的可能性,可是阿北却关上了门继续守在床前,知道阿尘清醒了许多。
阿尘说,傻姑娘,风寒而已不要紧的。
阿北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敢想,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会怎样。
看着阿尘苍白的嘴唇,阿北弯腰吻了上前,那个时候的她想,如果要是瘟疫,就带走两个人好了。
待到村子里复苏起来,阿北看着康复了的阿尘,偷偷抹了眼泪,而那滴泪被阿尘用手指抹去,他道,嫁给我吧阿北,我想吃一杯的松饼。
婚嫁是全村一起庆祝的大好事,喜对子贴满了小村庄,阿北穿着大红的喜袍,透过淡淡的红纱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俊郎的新郎,眼角是幸福的泪水。
“一拜天地……”
阿尘是那样触手可得,她终于走到了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想要走进的人身边。可是就在声音刚刚落地的那一瞬间,马蹄声传来,打破了这份美好……
穿着喜服的阿尘就这样因为征兵而被拉远了阿北,原本的热闹现在看来却是那么荒谬,阿北无力的看着远方。
阿尘只留了一句话,等我。
于是阿北就傻傻地等着,等过了出嫁的年纪,却只是拖着腮看着对面的小窗户。
直到,战火烧到了小村庄,整个桃花村的人都没了,只有阿北一个人被带到敌国。为了生存下去,为了能够好好地等着阿尘回来,她弱小的身子每日拼命地训练,纵使再多苦,脑海里有他足以。
她的手已经粗糙,脸颊也不再白嫩,为何啊,偏偏这个时候遇到他。
可是眼神在人海中相遇,尘九竟然停住了目光,朝着这边走来,一声令下,阿北手腕上的重量轻了很多。
尘九弯下腰,抱住了伤痕累累的她,起身走到营帐当中。
那个怀抱是那样的熟悉,这场相逢甚至一个字也没有,但是就算只是对视,阿北也知道已经足够了。
尘九说,跟着我,等战争结束好吗?
阿北点头,看着他低垂着眼眸给自己上药,眼泪划过脸颊,手指伸出却缩了回来。
阿北就这样留在了军营里,每日守在营帐等着尘九回来。望着铜镜里面的自己,阿北无奈地苦笑,她变了那么多,又怎么配得上他。
尘九说,要想战争结束,你要告诉我那边的情况和军队驻扎的地方才行。
阿北片刻犹豫,但是望着他的脸颊却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阿北还是说了,熬过了那么大的严刑逼供,却熬不过他的一个眼神。
军营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传,说阿北是间隙,说她身在这里却依旧给敌军送情报,阿北只是笑笑,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哪里。
可是就当阿北从外面回来的那个晚上,忽然四处亮起了火光,一群士兵冲了出来,那剑端直指阿北的胸膛。
阿北嘴角一下涌出鲜血,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从远处缓缓走来的尘九,他依旧一身战袍,那般耀眼。
尘九开口,那般冷漠,你今日去了集市,可我们的人刚刚好在集市那看到了敌方的探子,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阿北望着冷漠的他,低垂下了眼眸。
她都知道啊,知道他救她不过就是为了情报,她也知道,在救出她之后尘九亲手杀了那些无辜的俘虏,她更知道,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她是爱他到痴狂,但是她还不傻,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叛徒的身份她背,间隙的名号她也背,这江山那么大,早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只要……他过得开心就好,无论在他身边的是不是自己。
阿北嘴角带血看着拿着剑的尘九,只问了一句,阿尘,一拜天地之后是什么?
能说给我听吗?
可是话没说完,尘九的剑就直直插入了她的胸膛……
而今日去市集买给他的蜂蜜松饼也终是在衣褂中被鲜血染红。
她等着一拜天地的下半句,傻傻地等了一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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