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十里红妆

天还未亮，沈长安便被嬷嬷叫醒开始梳妆。嫁衣是渊王府送来的，样式大气，上面用金线和彩线绣满了纹样。而珠宝首饰则是搭配成套的，沈长安将先前骄阳公主赠予的簪子也带了上去。

铜镜里的面貌看着不算真切，但仍能看出沈长安的肤色白皙，黑色的发丝高高盘起，唇红齿白的样子。

“接下来待炮竹放完后，便出门上轿。这手里的喜帕需包住喜果攥紧，切莫掉出来。”

“我知道了。”

“轿辇会抬到宫中，待下辇后，璀霖侍女将扶着您完成剩下的仪式。”

毕竟是襄王与渊王共同娶亲，若是在王府，恐怕官员们也不知该去哪一个才好了。这样一来，宫中专办宴会的琼山台边成了娶亲的地方，皇上皇后也会在此。

“是。”

“吉时到——————”

沈长安站起身，边上的嬷嬷和璀霖一起将她扶稳。沈夫人上前将盖头盖在沈长安头上，红色的丝绸挡住了她的视线。门口的小厮将炮竹点好，在劈劈啪啪的爆竹声中，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红色纸屑，沈长安踏出了将军府，坐上了前往琼山台的轿辇。

“小姐，到了琼山台，下了轿辇需先跨火盆，站定后渊王会将您抱入琼玉殿的大门。接下来按礼去做便可了。”

“渊王腿疾，怎能抱我入门？”

“这奴婢便不知了，只是渊王府的侍卫楚山河来通知我的，想必渊王那边应该是做好准备了。”

“如此便最好了。”

虽然不知道陆渊会用何种方式抱她进门，但沈长安倒是意外的觉得安心。她觉得陆渊就是有这样一种能力，或者说，他总是能给她带来意外惊喜。

轿辇摇摇晃晃的前进着，沈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平稳心情。外面的丝竹声响起，场面恢弘的很。这算不上长的路，当真是铺了十里红妆，她这样出嫁，倒也不亏。

“停轿————”

沈长安听到了外面小厮的声音，璀霖先下了轿子，再将轿上的门帘掀起方便沈长安跨出去。

“小姐，要跨火盆了，奴婢扶着您。”

沈长安点点头，跨过了面前的火盆。她隐约看到身边还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同她做着一样的事情，想必这便是赵二小姐了。

跨过火盆后，那些礼部的人又说了些吉祥话，几个品级高的诰命夫人也在一旁讲了些什么。沈长安站在一边，等待着。

“入门————”

沈长安看不清前方，但她却能听到轮椅碾过石板路的声音。一旁的赵二小姐似乎已经被襄王抱起来了，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夫人的视线正集中在她身上。

“长安。”

沈长安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向前看去，从眼前碍眼的红色中勉强看清了面前的人是陆渊。

“失礼了。”

陆渊伸出手，将沈长安抱起，虽然他坐在轮椅上，但这并不影响他将沈长安打横抱在怀中。楚山河负责帮陆渊推轮椅，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面上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啧…”

还小声的啧了一下！

沈长安能感觉到陆渊的手臂很有力量，他有腿疾，这一步完全可以不做，但他给足了沈长安面子，所以她确实有些感动。而靠的这么近，沈长安能闻到陆渊身上有一股非常清新的香气，似乎是玉茗花和茶的香气，这使得沈长安莫名有些脸红。

“內殿到了，我将你先放下了。”

“有劳，谢谢。”

沈长安似乎听到了陆渊的轻笑，难不成是她太拘谨了才引得陆渊笑她？她被放下后璀霖便上前帮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嫁衣，而后她又退到一边。

接下来便要行三拜礼，沈长安和陆渊的身前被放了两枚绣着鸳鸯的红色软垫。这一刻，沈长安的心开始止不住的狂跳，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一拜天地———”

沈长安在璀霖的搀扶下跪在了软垫上，余光看去，一旁的陆渊也被楚山河搀扶跪在垫子上。两人一同拜了天地，算是成了。

“二拜高堂———”

转过身来，二人拜的便是当今的皇上皇后，虽然陆渊是先贤妃所出，但贤妃已经不在了。而沈长安透过盖头又看到了几个身影，坐在皇上左侧的是骄阳公主，而公主左侧的，应该是陆襄的生母德妃。

“夫妻对拜———”

再转过身，沈长安看向面前的陆渊。这一礼拜下去，她便是真真正正的渊王妃了。渊王妃，何其沉重的头衔，但她沈长安绝对有信心担得起。所以她义无反顾的低下身子，与陆渊夫妻对拜。

而陆渊并无过多的想法，他此番同意，一来是他并不讨厌沈长安，反而对她颇有兴趣。二来，骄阳公主的话也不无道理，将军府确实是很大的助益。第三，他心中的复仇火焰从未消失，他需要沈长安。

“礼成———”

在场的四位新人在各怀心事与目的的前提下，礼成于此。

“请王爷掀盖头。”

由于稍后要回王府，所以这一部便在琼玉殿做了。陆渊将楚山河递过来的杆子轻轻探入盖头，随后将挡住沈长安视线的红色丝绸掀开。

沈长安一时有些适应不了光亮，她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今日陆渊的样子。他穿了一身红色的喜服，墨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倒不似平日那般随意。虽然坐在轮椅之上，但他却颇有气势，手中拿着纯金打造的杆子，正微笑着看着她。

而在陆渊眼中的沈长安则比他见到的时候不一样的多，毕竟他们见面时沈长安总是穿些素色的衣服，陆渊忽然觉得还是红色衬她，显得她娇艳动人。盘起发后不像是个小姑娘，倒是成熟了许多。

沈长安悄悄看了一眼一旁的陆襄和赵思彤，他们二人倒无半点不愉，两人面上功夫实在了得，若不是知道二人只见过一面，怕是沈长安都要相信这二人是两心相许。

只不过赵思彤的首饰确实寒酸了点，样式也少。不过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了，无论何时都显得楚楚可怜，倒叫别人生出些怜爱的心思了。

“送入洞房———”

沈长安被璀霖带离琼山台，而陆渊则留在了这里。赵思彤同样也被送到了襄王府，至于两位王爷估计要到晚上才回会府里。

至于进宫拜见，是第二天的事儿了，所以沈长安到了渊王府后，才可以开始吃些东西。忙活了半天，沈长安觉得自己快要头昏眼花了，再不吃些东西就要昏死过去了。

“璀霖，快帮我将这衣服换下。”

“是。”

璀霖和一个沈长安并不相熟的侍女将她身上重的要命的外袍脱下，又将里面繁复的衣服像剥茧一般褪下。最后换上一身红色寝衣后，沈长安这才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趁着现在清闲些，沈长安吩咐璀霖将王府里的管家唤来。说完后，沈长安将盘子里的枣子剥去核放入口中，又抓了一小把花生填填肚子。

“参见王妃。”

不多时，璀霖带着两个人进了屋子。

“免礼，麻烦诸位介绍一下自己。”

“奴婢是王府的管事何斐，从前是在贤妃身边的，自贤妃去了后便跟着渊王爷了，负责王府的人力、采买等事项。旁边这位是王鹤，负责王府的安全、建造等方面。”

“我大概了解了，明日起我会同何斐学习管理王府的一些事物，请您费心了。”

“王妃言重了，渊王爷早就吩咐过了让奴婢们帮衬娘娘。”

原来陆渊将这方面的事情都想到了吗？沈长安点点头，让这两位下去了。她对王府的了解甚少，还需要多熟悉两天。

更何况她还要抽时间去看看铺子，虽说王妃有贡银，但总归还是自己赚的花起来更舒服，同时也需要有备无患。

“娘娘，现下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吗？”

“没什么了，嫁妆这些都抬入王府了吗？”

“已经放在院子的库房里了。听何斐说，这院子是渊王吩咐单给您的，用来存放东西或做其他用途。”

“嗯，稍后我去确认下东西有无错漏，这样赶在渊王回来之前若是有事还可补救。”

沈长安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匆匆吃了几口东西，便由出了房间。清点嫁妆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待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沈长安跟随者几个侍女去沐浴更衣，又换了一身更薄些的寝衣。回到屋子后发现桌子上多了些米饭和菜，甚至还放了一壶酒。

她自然是知道这酒是什么，准备她都已经做好，但她不了解陆渊的情况，所以这事儿暂且不提也罢。

不过看这个样子，约莫陆渊是快要回来了。沈长安坐在床边，没穿鞋子，她想着等等陆渊，虽然饿得很但仍要乖巧的在旁边坐着。

不多时，陆渊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倚着床边睡着了的沈长安。

“今日王妃回府后都做了什么？”

“回王爷…王妃今日回来后先是见了何斐、王鹤，随后去仓库清点了嫁妆。”

璀霖回答道。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陆渊转动轮椅进入屋内，不知是轮椅的声音有些大还是沈长安睡的轻，她眨了眨眼睛清醒了过来。陆渊正坐在他面前，冲她温柔的笑着。

“等久了吧？快吃吧。”

“王爷…？抱歉…我…”

“无需道歉，今日确实繁忙，疲惫也是正常的。”

沈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她起身下床先将陆渊推到桌子旁后，自己再落座于他对面。

沈长安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出口，而此刻她在犹豫自己究竟该先从哪一个问起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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