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怀玉怀壁，百花争艳

自回了将军府后，沈长安一直在思考刚才发生的事儿。仅一面，沈长安便觉得陆渊实在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他现如今算是个空有名头的王爷，以他的腿疾，肯定不能承继大统。

若不是沈长安知道这人在两年后能站起来，她也要被陆渊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陆渊现如今还敢明里暗里的让李太师吃哑巴亏，他的背后绝对不止公主府一个靠山。再结合沈长安知道的那点子皇室密辛，估计皇帝对陆渊也是心有些许愧疚。

所以，七王府确实是个不能再安全的地方了。前世若不是陆襄做的绝，她也要被七王的假象骗过去了。而现如今，她不会再给陆襄出谋划策，不知这以后的日子，究竟会向何种方向发展了。

“小姐，夜深了，明儿一早就要去公主府赴宴，今儿早些休息吧。”

“好。”

沈长安乖乖的钻进被窝，佯装闭眼休息。但她近来还是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前世的那些日子又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眼下她知道的情报还是太少，她想当将军府的保护伞，也要一步一步来。

一早起来，沈长安便被几个侍女又是沐浴又是更衣、梳妆簪花。她被折腾的头昏脑胀，只得让璀霖拿了几颗酸梅子含着让自己清醒一下。

今儿是百花宴，着装自然要端庄大方些。虽说是百花，但实际上指的也不是花园里的花，更多的还是她们这些适龄贵女。沈长安挑了一身之前刚送来的丁香色的长裙，外面搭了件木槿紫的袍子。璀霖又拿了条月白色的披帛给沈长安掖上，只是沈长安看到这东西又想到了昨天穿月白色袍子的陆渊。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儿一进宴，公主便会差人将院里的花送来，给各位官家世家小姐簪花。所以头饰也有些讲究，总是要搭着簪花来的。

就这样折腾到辰时三刻，沈长安才出了门。上车前，沈夫人特意叮嘱她遵守规矩，莫要在公主府任性妄为，沈长安点了点头，只道让她放心。

上了牛车后，沈长安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上一世她刚进了公主府的门，就因为簪花的事儿同赵思彤闹了矛盾。她们都看上了同一朵花，只是花只有一个，作为庶女的赵思彤自然占下风。就连赵绾清也过来说和，让沈大小姐莫要和一个庶女计较。

而这回，沈长安也不打算选之前选过的花。而且也该改一改自己的骄纵性子，同那些贵女们多聊聊天交换情报才好。

“小姐，已经到公主府了。”

璀霖的声音让沈长安的思绪回到了现在，她将牛车的帘子打开，再将手握住璀霖，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公主府门口停了好些牛车，而门口的侍卫正一个接一个的核实客人的身份。

璀霖上前将请帖递给了门口的侍卫，侍卫核对后向着沈长安点点头，转过身向府内喊道：

“将军府，沈氏沈长安到。”

“多谢。”

沈长安倒过谢后，和璀霖一起进了院子。公主府和上一世的陈设基本相同，因公主喜好些有地方特色的稀罕物件，所以公主府的摆件也大多都是些少年的。之前胡国送来的珍珠琉璃屏风和一柄高挑的琉璃彩装饰都放在正中的园子里。

“赵丞相府，赵氏绾清、赵氏思彤到。”

来了。

沈长安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回过头去看向门口，为首的赵绾清身着妃色长裙，头带鎏金步摇，身上的外袍绣着大片的花丛和蝴蝶，好不尊贵。而后面的赵思彤则穿一身青豆色的衣服，颇有种鲜花配绿叶的感觉。

赵绾清，沈长安是见过的，她去山上前和这几位官家小姐一同学过女则女训，只是两人并不相熟。而赵思彤作为上不了台面的庶女，无论前世还是现世，沈长安都是在百花宴第一次见到她的。

“沈小姐，许久未见了。”

赵绾清先上前来，和沈长安打了招呼。她那一身花枝招展的，倒是颇有她父亲的风格。

“确实，我们也许久没见了，赵大小姐。”

“今儿个怎穿的这样低调，莫不是佛寺呆久了，性子变化也忒大了。”

“赵大小姐说笑了，只是懒得打扮罢了。”

沈长安笑笑，她上一世恨不得给自己穿成彩色箭靶子，不让人针对才怪。这一世她可不想在百花宴过早的让陆襄注意到，故而换了身浅衣服。

“叨扰几位小姐雅兴了，奴婢是骄阳公主身边的婢女姜丹，请各位小姐先簪花。”

“多谢姜姑姑，我便先选了。”

赵绾清向前一步，排在了沈长安身前。她从侍女捧着的玉盘中拿了一朵赤色的芍药，簪在自己的头上。不过芍药确实也符合她的性格，足够张扬美丽就是了。

“沈小姐、赵小姐，请选花。”

沈长安伸出手，拂了拂面前的牡丹。只是当赵思彤刚要开口时，转手拿了牡丹后头的玉茗。赵思彤愣了愣，伸手拿了沈长安不要的牡丹花。

“谢沈小姐。”

“无妨，我也不爱这个。”

沈长安簪过花后，便走的远了些。倒不是她怕赵思彤，只是不愿与她有什么交集。总归这一世赵思彤若是愿意，随她嫁给陆襄便是了。她看着远处的赵思彤将牡丹簪在自己的发上，隐约觉得她的野心早在百花宴时就显现出来了。

“长安！”

沈长安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便下意识的回头。叫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林丞相府的小姐林屿绫。上一世的林屿绫不得善终，罪魁祸首便是沈长安，她利用了两人之间的友情，让林家蒙上了不白之冤。

“屿绫……”

“长安，你去了山上后我们就好久没见了，之前给你写的信你也没回，当真是忘记我这个好友了！”

林屿绫性格活泼，在郦京的好友众多。但她自小就和沈长安交好，两人的情谊是旁人比不上的。

“我原想…原想着过阵子得空了就去拜访你的。”

其实沈长安前几日就想去拜访她，但心里的愧疚感让沈长安不知如何面对林家上上下下。她越发觉得自己上一世真的愚蠢至极，又太过自私。

“我不管，今儿个除非公主召你过去，不然你必须陪在我身边，咱们之间说些体己话。”

“好好好，林大小姐。”

“你走了之后，咱们又来了几个好姐妹，一个是从边关来的，她父亲提了官进了郦京就职，所以举家搬来的……”

林屿绫说起身边事就滔滔不绝，她拉着沈长安去了院子里的小凉亭。那里等着几个贵女也是原先沈长安相熟的，几个女孩子见了面寒暄一番后，便说起京中圈子里的事儿来。

“说到这里，长安还不知道吧，之前咱们认识的左散骑常侍家的翠姐儿，前阵子许配人了。”

“许给哪家了？”

“是国子监祭酒的大儿子，两人也算般配。只是翠姐儿不常出来走动了，说是要备着礼。”

确实，上一世也是如此。随着这些贵女嫁人，她们之间的联系也渐渐变少了。沈长安上一世入了王府更是被陆襄拘着。林屿绫去看了她几次，也总有人在房外盯着两人，说起话来也要顾及他人。

“嫁人了，便是哪家主母哪家太太了，和我们又不一样，自然就少了些聚一聚的乐趣了。”

“长安，我们可约好了，无论是谁嫁人了，都不能再不见对方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那可约好了，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要吃…要吃一千块荷花酥。”

“你莫不是要噎死我才是。”

少女们在凉亭里嬉笑着，气氛好不热闹。不过几个人还未多讲几句，便被亭外的姜丹姑姑打断了。

“沈长安小姐，骄阳公主有请。”

“是。”

沈长安应下后，倒是有些迷惑。骄阳公主怎会好端端的请她过去一叙呢？上一世并没有这样的事儿发生，难不成自己真的改变了未来发生的事情了吗？

“屿绫，我去去就回。”

“没想到我说话这么准，公主真的请你去了……”

林屿绫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人从小说话就口无遮拦，只是没想到竟这般准。沈长安也有些无奈的笑笑，转过身去跟着姜丹走远了。

公主府虽算不上特别大，但也是要走一小段路程的。沈长安跟在姜丹身后，安静的走着。她不时看看自己又越过了那些门槛和小桥，又数着过了几个院墙。

“沈小姐，请随我进去。”

“麻烦姜姑姑了。”

沈长安深吸一口气，跟着姜丹进了面前的房子。前方正坐着一位身着牡丹红长裙的女子，样貌看起来虽算不得年轻，但仍然是漂亮优雅的。

“沈氏长安，拜见骄阳长公主。”

“请起，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骄阳公主的声音很好听，沈长安上一世和这位公主接触不多，公宴上的公主更加严肃些，不似这时温和。

“是，公主。”

“不必太过拘束，本宫约莫有几年未见你了，长大了不少。”

骄阳长公主笑着摸了摸沈长安的头发，又仔细端详着她头上的花儿。

“怎选了玉茗？本宫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院子里的牡丹。”

“回公主，民女小时候喜食牡丹饼故喜牡丹，只是如今长大了，也不爱吃太甜的东西了。”

“原是如此，不过玉茗也甚好，本宫的侄儿也甚喜玉茗，若有机会，长安也可看看他园子里的玉茗花。”

公主的侄子，便是皇子了。不过，沈长安不确定骄阳提的是哪一个，但绝不是陆襄。陆襄院子里从不种花，他喜欢牡丹，只是因为牡丹是花后罢了。

“对了，本宫听得一件事，是关于你的。听闻你昨日，可是在郦京给渊王作证来着？”

沈长安的忽然想起，自己昨日确实做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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