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清言陪姐姐

顾清言刚出生时，顾浠辞五岁。

母亲大出血死了。

只剩眼眶发红的父亲，抱着刚出生的妹妹，对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过了五年，父亲也死了。

她拉着妹妹的手，看着好心人抬起父亲的棺材越走越远。

彼时，妹妹还天真的问她：“爸爸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

她明知道，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只对妹妹笑笑，眼尾略红：“没事的，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但她很久以后会想，是不是怪她把妹妹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顾清言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好心人，才会发生那件事。

妹妹被她照料，虽然她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可还有很多事是她很难办到的。

所以后来，顾清言成了个病秧子，无法修仙习武不说，无论走到哪，都是脸色煞白，多走几步会冒虚汗。

偏她还是个爱玩儿的主。

小小的她，会期待的问姐姐：“姐姐，今天去哪里玩儿呀？”

声音软软糯糯。

当顾浠辞告诉他只能呆在家里时，她会瘪着嘴，大眼睛眨巴眨巴挤出泪。会一跺脚撒着娇：“姐姐~带我出去嘛~”

通常是顾浠辞招架不住。

十八岁那年，她央求姐姐去远点的地方玩。

那时的顾浠辞已经颇为厉害了，加之顾清言身体不那么虚弱了，便带她去了青板村。

那时的青板村很热闹，说是村，其实大小也跟镇差不多。

顾浠辞有事办，让顾清言乖乖呆在屋里。

她走后没过多久，顾清言便偷偷摸摸出去了。

小姑娘想趁姐姐不在，逛完这个地方，等姐姐回来，再带她去特别特别好玩的地方，让自己也当一回领路人。

等顾浠辞找到她，顾清言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盛怒之后，便是恐惧。

她怕唯一的亲人，也离开她。

彼时，顾浠辞抱着她飞跑，眼眶止不住的红：“清言，清言别怕，我去找大夫，别怕。”

顾清言微微睁眼，平日的天真已经变成了死寂。

“顾清言！你别怕！我在！”顾浠辞低吼，不住懊悔。

顾清言眼神聚焦到她身上，就那样不说话，眼神空洞的看着她。

再后来，趁她不备，顾清言用尽全力拔了她的佩剑，刺进自己的身体。

顾清言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说：“姐……”

对不起。

说来好笑，她妹妹用她最喜欢的佩剑，杀了自己。

就那天，她丢了佩剑，建了无名宫。

世人皆知，顾浠辞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却不知，那天她呆呆的抱着妹妹的尸体，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再也不会有个小孩，明明自己病得不轻，却还对姐姐说：“姐姐不难受了，清言陪姐姐！”

……

“走了。”

闻言，路遥墨武同时抬头，却见来人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路遥默了默，问：“去哪。”

顾浠辞理所当然的道：“赶路啊，这地方可还能住人？”

路遥瞥了眼满地的灰，不作声了。

倒是墨武憋了又憋，没憋住：“你哭什么？”一说出来，他便后悔了。

顾浠辞愣了一下，问：“我什么时候哭了？”

“？”墨武满脸疑惑，“我和路遥上山找你，你说别过来，不是哭了吗？”

顾浠辞觉得有些好笑：“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哭啦？”

“……”

合着他白提心吊胆了不是？

顾浠辞没好气的道：“赶紧走了。”

“哦。”

……

墨武一躺到客栈的床上，便呼呼大睡。

见此，顾浠辞心中一动，笑嘻嘻的让路遥来她房间。

路遥垂眸，眼里晦暗不清，跟上了她。

“坐。”顾浠辞关上门勾嘴笑。

路遥坐下，也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顾浠辞坐在他对面，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怎么，看迷了？”

路遥一愣，眼神慌乱移开，脖颈有些发红，

顾浠辞倒了两杯酒，哈哈笑：“行了，逗你的，脸皮这么薄呢！”

路遥有些恼，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拿了酒杯便扬头喝尽。

“呦。”顾浠辞惊奇地说，“会喝酒了？”

路遥紧紧抿着嘴，又倒了杯酒，喝了下去。

顾浠辞啧了几声：“不错呀。”

路遥脸有些红，静静的坐着，动也不动。

“喂。”顾浠辞挑眉，“醉了？”

“没有。”路遥面无表情。

顾浠辞笑笑，抿了口酒，悠悠道：“你还记得阿童被修仙之人羞辱之事吧。”

“记得。”

顾浠辞轻笑一声：“我妹妹也在里面。”

路遥一怔，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顾浠辞一字一顿道：“我亲妹妹被修仙之人所羞辱。”

路遥有些发蒙。

“后来呀，她在我面前自杀了。”

“我亲眼看着她在我怀里死去。”

顾浠辞猛灌酒，顺便给路遥又灌了几杯。

被这么一灌，路遥脸更红了。

“你说，我能不讨厌修仙的人吗？”

顾浠辞不动声色地拉着路遥坐在床上，眼尾略红，轻笑一声：“可真讽刺，我却偏喜欢上了修仙之人。”

她捧着路遥的脸，四目相对，他们离得很近，路遥觉得越来越热了。

“路遥。”她的声音飘到她耳中，“我喜欢你啊。”

路遥一蒙，盯着她的眼，艰难开口：“顾……”

“嘘！”顾浠辞将食指竖在他唇边，随后倏尔一笑，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能不能，让我自私一会呢。”

“让我享受一下，你只属于我的时刻。”

路遥半阖了眼，突然，他猛然惊醒，推开顾浠辞，丢下一句“该睡觉了”，便匆匆离开了。

顾浠辞看着他匆匆离去，冷笑一声，来到桌边，又抿了几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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