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乘落雪

蜀中蛮山有座小竹苑子，住了一对师徒，说是师徒其实什么也没教，就是这么个叫法。师父是个二十多岁的医师，平时给山中的居民们抓药，徒儿也跟着认些药材，上山采药。

江琛，也就是那小徒儿采回来药。周棠还得过一遍，小徒弟采药老是出差错，到时候要采到毒药便坏了。

这药拿到院子里晒干，再拿到镇子上的药堂卖掉，两人倒也过得安稳。

寒冬时节，周棠却带着江琛出了山，他盘算着给江琛打两身新布，买几本书读。

江琛张开了各自，竟比周棠还高不少，两人撑着伞走在一起，远看像两夫妻似的。

江琛也打小落下的毛病，一定要挨着师傅一起，走路也紧紧贴着。伞又不够大，等走到了书院的时候，周棠小半肩膀乘满了落雪。

书苑的掌柜是个白胡子长衫的老者，身上露着读书人的儒雅，书架做的也好看，雕了不少鱼虫花鸟，透着木材的清香。

江琛被话本子迷了眼睛，倒也终于撒开了周棠的手去看那些妖物秘境类的杂书。

周棠还没来得及挑几本好书，就听见江琛在那头嚷嚷:“师父，你看，这个说的好像是我们住的地方啊。”

只见江琛捧着一本厚厚的牛批书奔来，周棠接过，江琛翻开的那一页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双命妖

旁边还有小小的批注:双命妖，曾现行于京都一带，恃其命有双，做害前朝李商府中，被斩妖师杀其一，余皆逃窜。有妖名古者，游于蜀中一带，老死于蛮山。传言其子名夙，守于蛮山，栽竹种梅，一生善也。

“师父，我们住的山不就是蛮山吗？还有很多翠竹和乌梅树。”

周棠看着江琛好奇的样子，缓缓摇了摇头:“不过话本罢了，本就无可信之处，况这书纸业泛黄至此，不知哪朝古物，地名或有偏差未可知。”

“好吧，师父你接着挑书。”

最后周棠挑了几本仁义礼信的书，付了押金，打算回去让江琛抄写一遍。

周棠喜静，本打算回客栈歇下，可是江琛想去看夜市，周棠看着徒弟欢欣的采购，默默捂住了钱包。

小崽子太能花钱了！

冬日本就市集不多，两人这刚好赶上了除夕夜，真是热闹非凡，江琛第一次出来玩儿，见什么都想买。

甚至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想买个糖葫芦，周棠扶额。付了钱后江琛把糖葫芦凑到周棠边上。

“师父，你吃一个，可好吃。”

周棠偏了偏头，自己二十多岁了怎么能和个小孩子似的在市上吃糖葫芦。

耐不过江琛死缠烂打，周棠还是吃了一个。很清甜的味道，这旧的一年，算是圆满了。

第二日正是大年初一，两人回到蛮山中，看见那梅花开了花了，周棠叫江琛去摘些揉碎了做糕点吃。

江琛毛毛躁躁的，花没摘多少，倒是雪洒了满身。

暮色时分，两人还是吃上了梅花糕。

新年气节，两人作伴，也不冷清，周棠在后院抓药，江琛就坐到一旁看着。泥炉火光映着周棠的侧脸，没了平时的冷漠，到添了几分温柔。

竹苑附近有一棵青松，现时节倒成了白松。

细雪飘飘悠悠落进院子里，江琛突然想起来一句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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