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izophrenia

小山村四面环山，树林葱郁，十多条小溪错综相连，清流见底，而山间小道泞泥崎岖，进难出更难，倒算一方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天地

可惜，这并不是陶渊明幻想中的世外桃源，反而是困兽囚笼，万丈深渊.....

远远望着神坛下为村庄祈福的信徒们，他们是那么虔诚，又那么卑微，我深深的意识到，这个村庄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恶龙”统治村庄已有数载，它视生命为草芥，阴森刺骨的宫殿建于深林之中，殿内外骸骨堆山，是个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它时不时会进村扫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并且完全凭心情而论，人们对此深恶痛绝，可他们的力量太渺小了，于是，他们便把希望之光寄于神明，日夜盼望神明的勇士来惩治“恶龙”

那时我正值豆蔻年华，而新来的孩子，也是这般年纪

怎么说呢？男孩衣着普通，只有头上那顶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华美帽子，对少见多怪的村民来讲，是那么的耀眼夺目，至于他如何到此的，谁也不知道

懵懂天真的孩子成为他们的口中神明的勇士，村民确信他会推翻恶龙的残暴统治，带领村庄走向光明的未来

我静静的绕人们祈福的祭坛转了一圈又一圈，冷冷的注视人们一下又一下为神明的“旗子”磕头跪拜....

抬头仰望他被人群簇拥地慌张样子，希望之神啊，你为什么不来为这个无助迷茫的小生命解释呢？

哦对，他只是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人们亲自为孩子搭建住宅，竭尽所能的给予他一切生活用品，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孩子生活的分外悠闲快乐，只是“恶龙”仍会来袭击村子

慢慢的，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憎恨，孩子呢，他也总是以一副无辜的模样来应对村民们咬牙切齿的询问，我想，他们心底又有了更深的咒怨

后来，村中的元老召开会议，下定决心惩罚“好吃懒做”的孩子，无疑，全票通过

我坐在高粱上暗自硒笑，亲眼目睹他们将孩子打的半死半活，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日复一日的进行忏悔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然后带你逃离村庄”

我绽开笑颜，孩子抿唇不语，那双碧蓝的眸子始终澄澈圣洁

“这场游戏.....有够无聊的了”

他忽然抬眸轻笑，眼神却无半点波澜，我不由联想到警察审视犯人的情景，令人烦躁......

“既然如此，那我们提前结束好了”

我了然无趣的拍手，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紧随而来的是村民们缺肢断腿的哀嚎声

我捡起他掉落的帽子，近近观察，璀璨的钻石镶嵌在镀金的檐子，我戴上帽子得意看着他

“好看吗？”

“丑，跟这些村民们一样丑陋”

“哦，那真是可惜了”

帽子向上一抛，它瞬间被“恶龙”的火焰吞噬殆尽

而孩子的结局....

我也不知道.....

但没有了帽子，我相信他不会得到任何人的信仰......

“您讲的很精彩，而且我依稀听过关于这个故事的一首歌呢，楠童女士，在下也给你编个小故事好吗？”

回到现实，眼前记者装扮的男子面带温和的笑容，我靠在洁白的大枕头上弯出一抹笑

“洗耳恭听...”

他轻咳清喉，讲述起另外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被拐卖到远方的破破烂烂的小村庄里”

“由于天生体弱多病，她被村民们骂丧门星，灾祸，就连买主也抛弃这个无用的东西”

“幸运的是，她被一个好心的少年收养了，少年虽然穿着破烂不堪的脏衣，却仍把最好的留给女孩”

“女孩过了一段还算不错的时光，可随她渐渐长开，村里的男人也惦记上她，甚至当她的面无尺度的议论她的身材”

“女孩没多在意，一直默默忍受，然而，在一次侵犯中，她忍无可忍的拿出悄悄藏起来的刀片划开中年男子的脖口结束了他的生命”

“鲜血溅到她脸上，她非但没有惊恐，反而爱上了这种感觉”

“当少年赶到时，发现她正机器般的把尸体一刀一刀的切碎，宣泄隐藏已久的情绪......”

“少年夺过他的刀少见的对她大发雷霆，女孩道歉了，可眼里无半分悔意”

“她知道村民们不会放过她，杀人的灾星，谁想留下？”

“掩埋尸体那一晚，少年辗转难眠，满脑是女孩被村民们殴打致死的场景”

“但他没想到，第二天，村民们整整齐齐的跪在他门前，男女老少没有一个落下，女孩摆弄完最后一具尸体，兴高采烈的告诉少年不需为她担心，因为他们永远不会来找少年麻烦了”

“少年未有所言，沉默好久才抱紧女孩痛哭流涕，之后，他带女孩来到镇子里找到警官”

“道出提早编织好的谎言，他把女孩塑造成一个任人打骂的受害者，自己则变成那个人人可憎的杀人犯代替女孩接受了法律的审判，执行枪决时，女孩挤进人群，朝他露出胜利者的笑.....”

“那一刻，少年像是明白了什么，奈何为时已晚，这个祸害终究存活下来......”

他淡定自如的说完故事，过了许久，我紧皱的眉头才有所舒展

“故事编的很有趣，只可惜那位的少年终是错付了”

那些可悲的人类或许一辈子也难以料想到那一枪击中的，不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恶魔，而是一位纯洁无瑕的天使，又或是六岁女孩仅存的善念....

“也许吧，不过我相信邪不胜正，女孩是社会的毒瘤，迟早有正义的使者前来摘除她”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给他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我讪讪一笑，相比之下，我身上的蓝白病号服倒有点扎眼了

邪不胜正吗？.....也只有未经世事的孩子才对此深信不疑吧？

在权力威胁和金钱的诱惑下，又有几个人能坚守本心？即便能守住底线，又有谁能保证百分百还死者清白？

可笑至极的想法呐.....

“时间快到了，楠童女士，能赏脸陪在下玩一场简单的小游戏吗？”

话锋一转，我注视着他的那双令人琢磨不透的异瞳，没来由的大笑起来

“游戏？我好久没玩了.....不过呢，玩游戏都是有赌注的，我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那还真巧，我出门急，也没拿钱，不如，我们用生命当赌注可好？”

“夺命游戏？.....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新颖，也很符合我的胃口”

潜藏于体内的无名的力量突然涌现出来，猛烈地刺激各处的神经细胞，我自然是乐意至极

“听说，您在院里被他们称为无所不知的‘神婆’？”

“没错”

在院里的几个月，几乎每天都有无数病人不厌其烦的找我占卜时运，连新来的小护士也求我替她算上一卦

“那‘神婆’大人看好了，在下有三张牌，您要是能选中生牌，我甘拜下风，生死任你处置，若是死牌.....便请楠童女士履行诺言了”

我轻柔的一一抚摸这三张华美的卡牌，牌面在脑海翻开，我不由嗤笑出声，笃定道

“这里，没有生牌”

男子勾唇浅笑，他抚平牌面，一张一张的翻开，全是生牌....

“很遗憾，看来上天不想我死”

他颇为无奈的笑道，我盯着他看了半天，许久才轻哼一声，小萌新全是套路.....

“算了，反正病秧子也活不了多久，正好早死找超生”

我懒懒的打个哈欠，习惯性的咽下喉中的猩甜

“其实，想想我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欣赏你死去的表情了，那一定美极了～”

他无视我的诅咒仍旧笑盈盈的与我对视，也是，恶人嘛，估计人一点也没盼望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当警察赶来时，房间床头静靠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和一株纯洁的白菊

刺鼻的血腥味肆意飘扬，警长凌云枫忍住恶心走上前查看尸体，凶手用尖利的卡片残忍的割开女子的咽喉

浸血的卡牌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刻于其上的“死”字，除此之外，凶手又在墙面涂上“Judge”的血字

自诩为“审判者”，真是狂妄自大！

而后，他又无意间瞟到柜子上摆放的一份病例

性名: 楠童

性别:女

年龄:21

病情诊断: 肺癌晚期，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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