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凉风吹得肆意,监狱的墙貌似漏风,牢里的浮沙盘成涡旋,即刻又坠落平息。
本就失眠已经够烦躁的陈晓文又被吹得迷了眼,揉了片刻他刚想骂娘,就见隔壁躺尸的人噌的坐起。
这妖风吹得人都诈尸了。
“哇啊噢噢~我去!你吓死我了~”
伊少明一动不动,陈晓文发觉不对,蹲着移动到门前,借着监狱里的烛火朝他打量,那浑身难受的模样他见多不怪,担忧道,“你又做噩梦了?”
伊少明脾气越烂就越不想理人,“睡吧。”说罢背对他枕着胳膊侧身躺下。
陈晓文摇头叹气,最怕碰到这多说多错的事儿。
伊少明睁着眼,眼里没有焦距。
可能半天下来刺激太大,他又梦回二十年前刚诞生不久的时候。
那是个寒霜飘雪的冬天……
卧房里,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手指着他,质问面前站着流泪的憔悴女人。
他那时太小,说了什么没记着。
片刻后男人扬手就要打在女人脸上,女人闭眼耸肩往后躲了一步。
这一幕他回想过无数次了,知道他最终没能下得去手。
场景转换,那个男人粗暴的抓着他的尾巴,在山林间狂奔不已,太阳落山时停在了木族的某个山庄。
伊凡是来寻仇的,烈火从他掌里飞射而出,烧着一间草屋。
一只浑身冒着火的狐狸从窗口跳出来,就地打了几个滚,朝这边瞄一眼便开始狼狈逃窜。
伊凡始终抓着他不放,他倒也没挣扎。
当初不晓得,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只被火熏得焦黑的棕毛狐狸头也不回的逃命。
后来才明白,那是他和亲生父亲见的第一面。
往后他无论如何都没能得知他的名字。
这滑稽的一幕,也就成为他们父子此生相见的唯一证明。
他的亲生父亲明明看到他了,却没有对他说一句话。而他以为的亲生父亲,将他扔在了大火下。
都走了……
雪很快融化,他越来越冷。
也许上天垂怜,让他用尽一个冬天,找到了回去的路。
伊凡已经解婚了,但路焬带给他的伤害迟迟未消。
那是他从小便喜欢的人。因为自己各方面都普通,所以只能潜心修炼,修为达到神级来引起她的注意。
今年秋天路焬接受了他的表白 ,两人一朝从朋友变为情侣 。
不久之后她又接受了他的求婚 。
幸福来得太突然 ,就好像假的一样 。
也确实是假的 ……
婚后两个月路焬就诞下一只狐狸。
也许多年炽热的爱,在那个贵族女人的眼里,根本不值钱吧。
他闭门谢客了一段时间,某天他打开房门,天光大好 。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趴在草地里埋伏 。
伊凡刚走下台阶 ,那团棕毛忽然扑在他脚边,抱住脚踝就开始唰唰掉眼泪。
哭声很大,像是忍了好久 。
看到它委屈地哽咽抽搐,伊凡心软了。
原先觉得它就是个杂种 ,死了就死了,毁了我姻缘死有余辜。
可如今想想,他们一个可怜一个可笑 ,很难不同病相怜。
“以后你就叫伊少明吧。”
希望你永远年少 ,一生明朗。
……
天亮了,伊少明终于熬不住,昏昏欲睡。
脑子里杂乱无章……
伊凡给他喂了两年奶粉三年米粮。
他六岁那年,从别人口中得知伊凡并非神兽。
“你母亲找了只狐狸又嫁给我,生下你之后她得了一场大病,忘了许多事,才没要你。”
伊凡有所隐瞒,些许捏造。
当晚他一直在发呆,第二天早上同伊凡作别。
“我想出去闯荡一圈,找找日后的路,顺便看看五湖四海 。”
“你仙体还未练成,此去诸多凶险,保重 。”
“你也是,早点走出来 ,重新给自己找个家吧。”
出行第一年伊少明被捕兽夹夹过 ,和各种神灵兽拜过把子。
风餐露宿打打杀杀总归是常态 ,偶尔能饱餐一顿就此生足矣。
实话说要不是觉得自己留在伊凡身边太碍眼了 ,谁想出来过这种苦日子。
那四年在底层生活里摸爬滚打 ,也算混过来了。
某天他听一群地痞流氓说到沙州美女。
这些年他的足迹遍布各大州,唯独没有踏入过土族边境。
狐狸没有好奇心,单纯闲得慌所以尾随他们去了边境。
那里的树千奇百怪,他走着走着就在绝境之下看到一个不出气的小女孩。
他一度以为这位好看的仙子已逝,给她上了三柱“香”,还虔诚地扣了几个头。
没想到他刚走不远她就活了过来。
他废了好大劲讨好,没想到连一口吃的都没换到。
当时只觉她长得好看,声音有些木讷,还带点矛盾:明明害怕为什么要收留我。
反正压根没往沙州主身上想。
直到几年后,他看到各族名人画像才知晓。
那就是好多人想方设法都见不着的曦月第一美女——白鸪灵
……
他走了什么狗屎运。
边境的相遇始终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毕竟白鸪灵自己都不会相信,他就是当年那只不上道,俗称给脸不要脸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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