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北月很奇怪

它的地形奇怪：居北方，绵延的高山将地形绕成一轮弯月似的形状，由此得名“北月”

它的章朝制度也很奇怪：男女平等，朝堂上甚至可以看到女子拿着折子指着男臣的鼻子对骂

它的国君更加奇怪。怪在哪？比如说，出身奇怪，是一位女子，由先帝力排众议将其从江湖中认回来，又立为太女

比如说，行为奇怪，是她顶着百官群谏的压力，将第一位女子引入朝堂，开启了女子为官的先例

再比如说现在，她正对着一面墙自言自语

白卿和：白卿和，你……你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女子，你是要成为千古一帝的人，你不能放弃……

白卿和：你答应了皇帝大叔的，你一定要治理好这个国家

像是有了什么斗志，她的语气蓦然变得昂扬起来

白卿和：成为明君第一步，治国之道！

苏岂岂一脸有病的看着白卿和一会颓丧一会斗志昂扬，再次不觉北月未来渺茫

这时大殿外走进一个侍女

苏岂岂：何事？

穆可儿：太傅大人来了

苏岂岂：哦？原来这会已经巳时了

穆可儿：是，太傅大人每次都是这个时辰到，奴已请大人去御书房了

苏岂岂：行吧，我也该去请一下我们的“陛下”了

宫道上，两名女官正在攀谈

徐牧：你问我尚书大人？是新来的吧

苏宁：是是是，下官是前日新封的典宝

徐牧：原来是管玉玺的，你应该去皇帝那才是

苏宁：正因如此，下官才特意询问

苏宁：早听闻陛下与尚书大人不和，不知真假与否？未敢随意定论

徐牧：这个么，倒是真的

徐牧：我是继尚书大人之后新晋的二批官员，故此，也算了解一二

苏宁：还请大人多多提点一二，下官在昌兴路有一间宅子，风水不错，也还闲置着，全作答谢送大人了

徐牧：好说，倒也不是宅子的事

徐牧：这些旧情你若知晓些，来日官运亨通，莫忘我才是

徐牧抖了抖身上的官服，走得不由更端正了些，一些往事便由此抖落出来

徐牧：尚书大人是第一位入朝的女官，圣旨下来时，举国哗然

徐牧：一些老臣不堪北月百年朝制经此羞辱，于是共同在御书房前静跪示威

徐牧：咱们这位女皇陛下知道后呢，干脆连早朝也不上了，整日待在苍無殿，和一干大臣们僵持了起来

徐牧：最后还是太傅大人前来救场，让双方各退一步

苏宁：退哪一步？

徐牧：允许尚书大人入朝为官，但只能从一个小小的主簿做起

苏宁不禁一顿

主簿，是主管粮食的，比她这个典宝官职还小

而且早闻尚书大人是将门之女，祖父辈皆战死沙场……这真是莫大的羞辱

徐牧：很不可思议吧？由管粮食一步步走到百官之长，就是她，开启了我们女子为官的先河

徐牧：她几乎成了整个北月女子心中骄月，触不可及

徐牧：之后，她却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这次无须徐牧来说，苏宁心中也清楚了七七八八

苏宁：……蒋冯之死

徐牧：蒋绝、冯骏，一个是平安县的知县，一个是苍戮之战先锋队的带队校尉，后任越骑校尉

徐牧：苍戮之战，就是尉将军战死的那场战役

苏宁：我听说尚书大人杀他们是因为二人对陛下不敬

徐牧：是啊，两只喝了酒想随处发情的野畜，本想拉个野猫，没想到拉了老虎的犬子

徐牧：当时朝堂之上形势何其肃杀，虽然陛下急忙去制止，但却不如尚书大人刀快

徐牧：转眼，两人已人头落地

徐牧：冒犯帝王，依本朝律法，应刺配边疆，何况尚未经大理寺审理，朝堂之上直取性命，何其狂妄？

徐牧：我们尚以为尚书大人是护主心切

徐牧：然而在这之后，陛下却和尚书大人彻底闹翻了

徐牧：尚书大人开始独揽大权，甚至和太傅大人分庭抗礼，狂妄之气不减反增，野心昭然若揭

徐牧：这时，蒋冯之死倒像是蓄意公报私仇

苏宁：太可恶了！简直就差把“忘恩负义”刻在脸上了吧

徐牧：好了，故事我就讲到这里

徐牧：至于帮傅大人还是帮尉大人，自个决定吧

苏宁默了一会，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苏宁：听说太傅大人俊美无俦，世无其二？

徐牧眉间一跳，她颇有深意的看了苏宁一眼，摇摇头走远

尉朝宣俊美无俦，世无其二？

伊藤：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好好“关照”两个嘴碎的家伙

尉朝宣不必，又不是只有她二人如此说，你把天下人都杀了不成？

尉朝宣而且，徐牧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伊藤：主子要培养她？

尉朝宣早着呢，先瞧着吧

尉朝宣不过，细细一想，我的确不曾好好看过太傅大人之容

伊藤心领神会，立刻规矩回道

伊藤：太傅大人此时都在御书房

尉朝宣御书房？哦，带路

伊藤知道自家主子的德性，也不拆穿，走在前面带路

而现在御书房则是这样一副情景

方才踌躇满志的白卿和正蔫蔫的趴在桌子上

她面前是坐得雅正端方的太傅傅岂之

将她从太女教到皇帝的老师

傅岂之：陛下，《帝论》十四章可会背了？

白卿和：朕已经背熟了！滚瓜烂熟、了然于心、胸有成竹！

傅岂之：胸有成竹是指对某事十分有把握，不是对该事物十分熟悉

白卿和：好的好的，记下了！

傅岂之：那现在背来听听吧

白卿和：啊？背……背什么？

见白卿和装傻，傅岂之面色不变，不厌其烦又重复了一遍

白卿和挠了挠头，举目望天

这却并不能让她忽视一旁傅岂之冷淡的视线

白卿和：太傅，朕忽然想起来，朕似乎还没有背熟……

傅岂之：陛下不是说了然于心吗？

白卿和：可是时间一长就忘了啊！

傅岂之：这是昨天臣离开时布下的课业

白卿和：……也很长了

傅岂之：陛下先背来听听吧，臣会适时提醒的

白卿和：……好吧

白卿和：今有君为上，文武两派，君臣之间当何处之？文武两……两相当何处之？

白卿和：君臣之间，其一则尊卑有别则……则……赏罚分明！其、其二……

傅岂之：赏罚严明

傅岂之：其二则亲贤远逆，杀奸邪，护良臣，则广开言路

御书房中一片肃静，白卿和不敢再插科打诨，将头埋得低低的

这时，空旷的殿堂却响起一阵突兀的拍掌声

一下又一下，打破死般的寂静

众人循着掌声望去，首先是绣着锦绣云纹的红袍下摆映入视线

伴随着散漫的脚步，一只手拉开了帘子

来人红袍官服，没戴官帽，手上缠着一根红线，半掩在袖中，一头白发如瀑，唇角勾起，带着说不尽的张扬桀骜

正是尉朝宣

尉朝宣傅大人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担得上这帝师之名

傅岂之：尉大人谬赞了

傅岂之：陛下还在，尉大人不先问安吗？

一旁默默拿书遮住自己的白卿和动作一僵，她小心翼翼去看那身红衣，正好对上尉朝宣挑眉看过来的目光

她不由更忐忑了

尉朝宣微臣，拜见陛下

白卿和：不不不必了！！爱卿终日为国事劳累辛苦，御书房没那么多礼节，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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