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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阁血案

马车在官道上不停前行,踏起片片落在地上的樱花瓣,打着旋儿飘在空中。

清风徐过,将枝梢上凋零的花朵缓缓吹进马车的帘窗内,南安辞抬起朱红色宽袖,捻起小片透明的花瓣,指尖轻轻一扬,便又落回宽敞的官道旁。

马车旁传来另一辆马车车轮转动的轱辘声。南安辞掀开车帘,一辆雕花华丽,金铃阵响的马车正与她并行。

她打量着一眼气势嚣张的马车一眼,哼笑一下,朝着挨得极近的隔壁车窗朗声喊道,“宋大人。”

车内的人好似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遂掀起珠帘,风穿窗而过,吹起他黑色的袖角,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指。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如冠玉的脸,他深邃的眼坦然迎着南安辞的视线,唇边露出玩味一笑,傲然绝世,“南大人,别来无恙呢。”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南安辞看着他投过来的视线,嘴角弯起一抹冷笑,“宋大人昨夜送本官的大礼,必当奉还。”

冬来花低,风袅垂杨,他们的眼神在一瞬间相互交锋,暗藏冷意,凉冰横生。

宋离泽看着眼底桀骜不驯的少年,神色间蕴含着霸道孤高,他随意弹掉落在他掌心的花瓣,花瓣瞬间如尘埃一般被碾压在木车轮之下。

百花雕滞,残香凉温。

伴着他低笑的嗓音,仿若寒冰玉雪,抑散在冷风冬日中。

“本官随时恭候。”

随着骏马的嘶鸣声,马车停在朱红宫门前。南安辞踩凳而下,和宋离泽并肩走在宫道上。东阙皇宫宫殿雕梁之色多为正红色,举目望去,皆磅礴大气,端庄中不失凛冽的王者风范。

宋离泽官袍上的玄色云纹在晨光下隐隐闪现,他墨发微扬,额前的长发下,眼底有着常年不化的墨色,仿若冰冷的黑暗地狱,外披着墨白色大氅,衣袖翻飞,流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身侧的南安辞亦是毫不改色,仿佛昨晚那个失控的人不是她一般,她脚步平稳,气势逼人,高束起的黑发被风吹拂,扫过所袭的一身朱红宽袍,在一片宫墙旁显得愈加耀眼。虽穿着红袍,却没有半点妖娆之气,眉若远黛,眼若溪月,眼底闪烁着灼灼清华,让人不敢有丝毫小觑。

两人在宫道上就这么走着,随侍的宫人们只稍一抬眼,便能感觉到他们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令宫人们噤若寒蝉。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百步一宫,宫殿弥津,青雀黄龙之势。眼前的大殿雕彩画梁,龙凤祥纹倨傲的盘旋在宫牌之上。

朝闻殿。

自古以来,便是君臣早朝论政之地,是天下位高权重的男人之间争锋决斗之地,这里,有着野心,有着功利,有着抱负,更有着家国责任。

这里,从不属于女人。

但南安辞作为女人,却从未惧怕过这种地方,这个向来主角是男人的宫殿,她一样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只是现在,有个讨厌的人与她争功相对罢了。

他们一起步入殿內,齐身向皇帝行礼,身上的气势却半分未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眯眼打量着眼前正躬身行礼的臣子,手指不自觉得压重了掌中的折子。

宋离泽现在已权势一方,锋芒毕露,南安辞虽执掌东厂,势力稍弱,实力却丝毫不逊色于宋离泽,无论是谁,都可手握众权,助他东阙兴盛。

皇帝打量着两人,良久,才出声道,“爱卿免礼。”两人低头示礼,退回身后众臣前列。

龙椅旁侍候的公公扬身唱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尖锐的声音在殿中散开,原来庄严的宫殿渐渐热闹起来,有大臣站在朝列旁朝皇帝行礼,“陛下,前几日京中出现了不少采花色徒杀害闺阁女子的血案,凶手却一直逃伏于民间,这些日子,那些百姓皆人心惶惶,刑部却一直没有将凶手缉拿归案,引得不少死者家眷于刑部衙役门前击鼓鸣冤,此事已在百姓口中不断传泛,说是刑部惘怨民意,内叛朝廷,对皇室影响甚大,还请陛下明示,此案该如何处置。”

南安辞睨着出列的大臣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老匹夫,真是狡猾多端,此案本当他督察司和刑部一同受理,现在听见传闻,倒是害怕惹祸上身,反手将这个案子彻底归结在刑部身上,把自己抹的一干二净。

皇帝对于这类人从不多费口舌,威严的视线从大臣身上转到正颤栗着身子的刑部侍官身上,冷笑一声,“林严,这案子,你打算给朕怎么一个说法?”

林严听见皇帝低沉的警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高高在上的皇帝重重磕头,哆嗦道“陛下明察,臣派人调查过此案,可是却无从头绪,每起案件被发现之时,凶手已遁形逃走,且那些被害姑娘身上都只有一个斜刺伤口,可身上,身上却并未有任何受过侵虐的痕迹,伤口扁阔,亦不似刀剑作案,这,这让臣如何能查出凶手呢!”

“荒唐!”,皇帝听出林严口中隐隐的推托之词,脸色勃然大怒,“不似刀剑作案又如何,世间利器之多,你可都有见过!区区伤口便言你破不出此案,朕要你何用!”

林严惊慌失措的磕头求饶道,“陛下饶命,微臣定倾尽全力调查此案,给天下百姓和皇室一个交代,还请陛下莫要动怒,伤了龙体啊!”

皇帝冷冷瞧着林严,目中一片怒气,“你已将此案办成这样,让朕如何放心交与你,来人!”

“在!”,殿外的御林军进来抱拳行礼,声音应得浑厚响亮。

“把他给朕拖出殿外,重责四十大板,滚回他的林府!”

“是!”,御林军强硬的将跪地求饶的林严拖出去执刑,大板落在皮肉上发出的重重声响隔着殿门也清晰可听,林严在殿外不断哀嚎,殿内一片压抑无声。

皇帝威严的俯视着朝中众臣的脸色,除了站在最前头的两位面色不改,其他的皆为战战兢兢。

他眯眼一一扫过去,视线停留在之前出列的那一位大臣身上。那位大臣并未注意到皇帝的视线,他正听着殿外林严的喊叫声,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奸笑。

林严啊林严,想跟老夫斗,你也不看看自己在陛下眼中有几斤几两!

皇帝瞥着那位大臣的脸色,心中有了计较,嗓音暗沉道,“徐从善,是你跟朕提出对此案不满的,朕便将此案交由你来处理如何?”

徐从善原来正满心得意着,忽然听皇帝这么一讲,心底咯噔一下,原来的得意彻底冰凉。他有些慌乱的朝皇帝作揖道,“陛下,此案系天下百姓,关系重大,微臣怕……”,他想了许久,也不曾说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坐于龙椅的皇帝也是一声不发,好像等待着他的答复。

大殿内噤若寒蝉,冰冷的气氛蔓延开来,徐从善头上已是冷汗兢兢,向皇帝行礼的手僵硬着不敢动弹。

皇帝脸色阴沉的等了他一柱香时间,见徐从善结巴着说不出一句话,冷哼一声,抬手挥袖道,“来人,把他也给朕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滚回徐府!”

皇帝动怒的声音在大殿内不停回荡,没有人站出来替徐从善说话,他们只盼着陛下不要将此案交给他们,这个案子就像一个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皇帝冰冷的视线不断在大臣中游走,那些大臣都把头用力低下,就怕皇帝注意到他们。皇帝怒气冲冲的收回视线,又抬眼望着眼前站立的两位臣子。

他看着一袭墨衫的宋离泽,语气严肃,压迫感顿生,”宋爱卿,朕有意将此案交给内行厂或者东厂,依你之见,朕交与谁更合适?”

宋离泽闻言,嘴角轻笑,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件麻烦事,拱手呈言道,“陛下说笑了,臣以为,无论陛下交与我还是南大人,我们必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皇帝眼中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不似之前强硬,又撇头看向南安辞,“那南爱卿以为如何?”

南安辞内心略思索了一下刚刚宋离泽答复的话,他这样说,无疑是想把自己一起拉下水,区区血案罢了。

她南安辞,玩得起!

她红袖微扬,亦向陛下拱手示礼,眉眼中深以为然,“臣认为,无论是宋大人的内行厂还是臣的东厂,永远是陛下銮驾前抵御犯者最锋利的刀刃,如果有任何人敢挑战陛下皇权,百姓安危,臣等必定义不容辞,诛杀犯者,护我国威!”

皇帝看着两人,眉眼间一片赞扬,他舒心一笑,抚着自己微白的胡须,“不错不错,两位爱卿不愧是我东阙的肱骨之臣,就是有我东阙大朝的气度,既然你们愿意,那朕便将此案交给你们一起彻查,希望你们可以给朕,给天下,给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离泽眼中神色从容,南安辞嘴角淡淡笑意,两人同时后退一步,高拱双手,朝皇帝行谢礼,齐声道,“臣谢主隆恩。”

一个声音冷酷无情,一个声音冰冷彻骨,同时融在一起,却是恰到好处的不疾不徐,欣然从容。

殿外云挂高空,冬日暖阳,风声凛冽,殿內却没有一丝温暖的光明,有的,尽是冰凉的昏暗。

一场血的屠戮,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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