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

七月七日，西街汴河有花灯，杨家主人我们备好了轿子出门。七日来，我第一次见到奈何，他依旧还是先前清冷疏离的模样，只是一尺之外站了杨家的小姐。我礼貌的向杨小姐福了福身子，杨家小姐倒也端庄知礼向我回了一个礼，我抬眼看她气色，脸部透着健康的红晕，应是大好了。我转过身上轿，并未理会奈何，奈何也并未叫住我。

西街汴河人声鼎沸，人山人海。连日的风寒侵袭让我有些气虚，脚步轻浮，有些跟不上前面二人的步伐。我踉跄的走着，一只手拿着帕子轻咳，只是几个轻咳的功夫，再抬眼我便已经寻不见奈何和杨家小姐的身影了。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身影颤动，剥开人群走向河边。河边有块枕石，我虚弱的坐在.上边，冷汗混合着泪水“啪啪”的落下来，夹杂着我压抑不住的委屈与落寞。七夕女儿节最是快活时，而我却在此哭泣。“你在这里做甚?"-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听出是奈何的声音，我忙俯下头深深的埋进膝盖中，身体曲卷成一团，并不想让他看到我哭泣的样子。

“你怎能如此任性，经常无故失踪，上次在小巷中，前几天在水中，不长教训吗?"奈何的声音有些温怒。我依旧把头俯在膝头，不言不语，泪水犹自啪嗒啪嗒的落在枕石上。奈何见我不答怒气更甚，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扯住我的袖子大力拉起我，我身子一软，向下滑落，他伸出手臂扶住我，疏离，淡漠。而我却鼻头一酸，身子向前倾倒，大力抱住他，身子重重的挂在他身上，张嘴大哭。奈何一-惊，扳过我的脸，我双眼红肿泪痕犹在，他一愣，抬手怔怔的胡乱的抹了抹我的眼泪，我撇头避开，他又瞧了瞧我不太健康的脸色，抬手想要试我额头的温度，我又避开。奈何温凉的指尖轻轻的擦过我滚烫的脸颊脸色一白，然后他便固执的扯过我的手腕把脉，我又想避开，他抿了抿嘴唇，在我身边蹲下，示意我爬上去。我傾身环住奈何的脖子，他背起我向前面阑珊的灯火走去。半响，奈何在我耳边闷闷的道:“这么严重的风寒，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我嘟了嘟嘴，不满的道:“你和杨家小姐琴瑟和鸣，我怎好去打扰。”奈何听罢站定，把我放在路边高高的石头上，抬头看着我，幽深的眸子似深海一-般让人沉醉。奈何轻轻的拢了拢我的头发定定的道:“要记住，无论什么人都没有你重要，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不为你担惊受怕。”听到他这番言语，我惊讶的张开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奈何唇角微微牵动并未解释，只是变戏法似的给我塞了一串糖葫芦，我高兴的想要接过，他手一绕避开了我。

“我还未娶妻，这琴瑟和鸣用的不恰当，以后不要再说了。”“嗯，知道了，给我吧。“以后不许再乱跑了。”

“嗯，知道了，不乱跑，给我吧。”“最后一个要求，咽......”

“说吧，我答应，都答应，给我吧。”“如有来生，嫁我可好?”

....为什么不是今生?"我震惊脱口问出。

“今生太短不划算，我想要的是天荒地老。”

“那你不如取个仙女算了。"我不满的扁扁嘴。

“希和，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奈何神情有些古怪的看着我。“希和?我是荷艽。”

奈何不答，犹自咬了一个红红的山楂送到我嘴里，柔软的唇瓣闪电般的碰过，我只脑中轰然空白，心中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塌陷。

“山楂为证，日月为鉴。既然答应了，就永远不要反悔，永远不要...”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花春柳满画楼。灯火阑珊处，这样-一个男子让我应了这样一一个承诺。

关中之行很快便告一段落了，要过冬了，我需要和奈何去山里采药，晒干后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那一天，奈何独自上山采药，我独自留在家中。眼见的夕阳西下，奈何依然未归，我心中不免焦急起来。房东大婶拉着我的手安慰我，我心中不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却执拗的没有落下。那--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生生的粉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第二天房东大叔带人上山去寻找奈何，我自然也跟随。在一片断崖边，房东大叔发现了奈何冰冷的身体。我颤动的扑过去，怔怔的盯着他依旧清冷生华的眉目，十指紧紧相扣，脸颊颤巍巍的贴在他的胸口，上，侥幸的想寻找那轻微的颤动，只可惜一切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奈何的身子除了冷还是冷，我跪坐在他身边抖如筛糠，房东大叔等人悲痛别过脸去，生死离别，是谁也不想看到的。我三千年无情无欲，初尝爱情之果，还未开始便以结束，你让我何能甘心?

后来，我把奈何葬在了灵山峰顶，灵山的尽头便是我的西山。在那一片百花盛开的田地里，我含笑自尽。

自尽前，我在奈何留下的遗物里我发现了一本册子和一张字条，册子记录了我每天的种种，或心情或饮食。字条似一首小诗:“目凝，泪别年，徒留留伤。千年千世风，华光过过，唯希愿

殇，就此别过。”

原来你早有离别之心而我又何以留恋这没有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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