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中秋夜宴（下）

刘大人如今可谓是噤若寒蝉，诚然，我这身份并不怎么骇人，但当年他儿子那条腿可也有宋萧的一份，他心中再恨，也不敢再提，我秉持着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宗旨，再接再厉：

“听着刘大人您方才的意思，是觉着仙尊法力不济徒有虚名，降个妖兽都能伤重至此，且还不给你们面子是吧？那好啊，我们仙门子弟就是这般没本事，既然您这么厉害，瞧不上我们，怎么不自己去同那妖兽斗一斗呢？”

“再者说，仙尊为何会受如此重伤？还不是为着保护那日长安城门外的百姓，我们仙门的职责是斩妖除祟，可不是安顿百姓。我仙门弟子在临安浴血奋战之际，还派遣了人手护送百姓，而国都长安却城门紧闭不纳难民，刘大人，这算是谁失职啊？”

我一番话连珠炮一般说完，刘大人起先还有反抗之意，后来瞧着我连宋萧都扯了进来，便彻底偃旗息鼓。

我心情舒畅得喘了口气，宋萧趁着我歇气的空档，当机立断招呼大家将那举了不知道多久的杯给干了。

我瞧了一眼黎冥手中换上的茶杯满意点头，他对着我一笑，目光里都是笑意，这笑看得我……嗯……怎么形容呢，竟有点心神荡漾的感觉。

心神荡漾……我微微挑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便随众人落座，忽听得身后红翎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问道：

“阿栩，那刘大人不过说了仙尊一句，你怎么就生气成这样啊？”

“我哪里生气了？我不过是看不惯那姓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呵，你那还不是生气呢？一句接一句的跟个炮仗似的，话说回来，你何时这么爱理会别人的口头闲事了？”

我忽然就想到黎冥方才那个笑，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

“咳咳，黎冥怎么能算是别人呢，我好歹也当了他半年的医师，且此番他受伤，虽是为着救百姓，但到底是挡在我前头的，这知恩总要图报嘛。”

“唔，报恩？挺好，”红翎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兼儿大不由娘的表情深沉道，“上次你救了他，这次他救了你，恩恩相报何时了啊。”

我嘴角微抽，决定懒得理会她了。

宴厅之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我现在满脑子竟然都是方才黎冥那个笑意，和红翎问的那些话。

在人前这般护着他，当真只是所谓朋友之谊或报恩吗？

我摇摇头，又倒了一杯酒，眼前却忽然多了个人。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好像不认识，又低头继续喝酒。

“安乐郡主，”那人一只手拍在我桌案上，满身酒气熏得我后仰两寸才问道：

“你有事？”

“郡主此，此番回来，是否该，该与殿下履行婚约了啊？咱们这些臣子，可，可还等着喝喜酒呢。”

他嗓门挺大，周围一片目光看过来，其中黎冥的目光尤其深沉。

我因为喝多了酒而微微混沌的灵台瞬间清明，想了想，笑道：“婚约？呵，你倒问问你家太子殿下，还有没有脸面来提这个狗屁婚约。”

“大，大胆，太子殿下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辱骂的！”

我闻言站起身来，大概是有些醉了的缘故，身子晃了几晃，忽觉一双手稳稳扶在了我肩头，一袭青衣席卷而上。

熟悉的声音里是我极少见过的森冷：

“我仙门医仙，岂是你一介凡夫可以亵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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