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倾盖如故

周太后这话一出，本来想默不出声的秋婧无法不作为了，一边缓缓起身随后朝上坐两位及众皇子致歉

“小女不才，这里便不扫大家兴致了。”

“这是哪里的话，臣女自幼便与秋姑娘结识，不说琴棋书画她一样不落，就连骑射之术也小有成就。”

说话的是崔侍中的女儿崔景淑，她们幼时曾同上过高先生的私塾，确实结识甚早且至今相处不错，景淑是个快人快语的女子，所以秋婧知道她定是好意一番，可能只是不想让她错过了在一众贵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便直言否认的秋婧的话

可奈何她总一副幼童之态，从未懂过秋婧的心。

崔景淑的话一出就引起了一众皇子的兴趣，京中不缺才女，但是喜欢武学的女子可少之又少，听说秋尚书之女喜爱骑射之术，这会儿都扭头看着她，一脸欣赏之情。

“崔姑娘过誉了，小女子何德何能，只是略懂一二，在一众皇子面前更是上不了台面的。”

秋婧几经推辞，太后也没再多话，与皇后又开始品茶赏花。皇子本就久居深宫，对这些官家子女不甚相熟，而姑娘们依着良好的礼节教养，是不敢出逾矩之作的。她们多是围聚一起，悄声的说些什么话，皇子们就随意的坐着，他们之间倒是没什么交流的，几个人皆是百无聊赖的模样怕是十分厌倦这样的场合的。

秋婧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天色渐暗，内心倒是开始涌出一股空虚感，是了，她完全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摸不着头脑，只觉着今日毫无意义。

“姑娘可是秋府嫡女秋婧？”

秋婧正坐在石凳上出神，就听见头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下意识的起身行礼，秋婧今日身着深红色挑丝云雁装，这样的颜色对于十五年岁的女子来说着实老成里些，更何况秋婧长相圆糯，便又带些滑稽感，但她五官讨喜，虽可爱却不愚笨，虽是少女却又出乎意料的稳重。

“正是小女，小女家排第六。”

秋婧低头轻声的回答太子李宏禹，不明白他是想知道些什么，说罢便没忍住的抬头看向他。

正欲接话的李宏禹突然对上来一双如幼兽般清澈的眼睛，含着疑惑和呆木。那神情都不禁让他一怔，后来那双眼睛的主人低下头去了，似是羞怯了。

宏禹吞了吞口水，眼神不自然的朝周围瞧了瞧，紧忙说道

“本宫很久都没有出宫了，一直听说秋尚书之女才貌出众，这会儿才有幸见到姑娘。”

“宫中这样阴森苦寒之地，就连冷宫外都是花团锦簇的，不过是因为那些花枝下，都是累累白骨，这世上最艳丽的东西，都有最冷的理由。”

秋婧诧异的听着李宏禹的话，虽说宫里确实不如外人想象的那样鲜丽美好，每个人都戴着一层让人看不懂的面具，大家都各自步步为营，不惜用残忍下流的手段铲除阻碍自己生存的人物，可他这般小的年纪，正应朝阳活力无限模样，又怎能说出这般丧气话。

“太子殿下既已懂得了这个道理，应该也有心仪的法子解决。”秋婧微微一笑，认真的说着。

这下换到李宏禹不知所措了，他本只是想找个由头搭话的，先前母后同他讲过，秋尚书权利不容小觑，朝中大臣多数拥戴他，倘如能得到秋尚书的支持，他的太子之位只能越坐越稳。看着呆呆木木的女孩怎能这样接她的话？难不成是猜中了他的想法？

王生七子，而太子之位早在四年前就授予李宏禹，如今年有十九，正是该娶妻的时候。然而因为种种原因，太子妃之位悬而未决，犹如一块香饽饽。为了东宫不易主，安荣怕是着急选定太子妃人选。

“小女失陪，想去花园走走。”

秋婧没等李宏禹回答就赶忙离去，太子乃天潢贵胄，她一人与他交谈难免冒汗，生怕做错什么。

御花园是极其风雅之地，花园里茂林修竹，池塘假山，修的让人叹为观止，百花争开时身处于此，便可闻林丛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秋婧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等到周太后放人回家。

“秋姑娘？”

自竹林走出一名俊美少年，他身穿一身象牙白滚边镶银丝长锦衣，实在是优雅极了。

他走到秋婧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目光中带着深究。

这个少年个头极高，秋婧堪堪抵到他胸口，仿佛在看稚童一般，嘴角习惯性的带起顽劣的笑，却因为他俊俏的脸庞丝毫不让人反感。若是换了别的少女，怕是已经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了。

然而秋婧自小就稳重，平静的俯身道

“定王殿下”

那少年却勾唇一笑，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精巧的折扇，他把扇面一头朝向自己，用扇柄抬着秋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三皇子看样子也是十八九岁，生的剑眉星眸，似笑非笑的模样十分动人，然而秋婧却在他的眸子里瞧见了锐利，几乎可以看到人的心底，这般人，即便是有再玩世不恭的表象，也有一块寒冰般难侵的心。

秋婧愣了会儿连忙后退离开了扇柄，又是柔柔的语气

“有失大体，不妥。”

大周虽然开明，但两人青天白日这样做实在有失礼仪，倘若被别人看到，她倒是不介意坏了自己的名声，第一个担心的定是爹爹的仕途。

李和祯笑了，疑惑的问道

“你认识我？”

“人人都说三皇子长相出众，气度不凡，如此定不会认错。”

面前的少女个头不高，长得并不能说是多么动人，只能说是可爱，十五岁的模样，梳着一个双环髻，脸蛋圆圆的，眼也圆圆的，囫囵的站立于竹林中，不说话时像一只迷路的小鹿，但她偏偏站的笔直端庄，说话慢悠悠的不出丝毫差错。

面目稚气，语气沉稳。

别的女子见他早已羞的面红耳赤，她却如此平淡之情，实在无趣！

李和祯虽也不曾常往来与宫外，却早就听闻过秋府六娘秋婧之名。

往早了说，三皇子刚被封为定王时一并给了封地，当时的李和祯不过十二三岁的年龄，就被下旨去了封地——仇阳十三郡，本就是位于西北偏远之地，论繁华定是比不过京城，可这少年却硬是将仇阳变成了繁荣之地。与西州友好往来，一切井井有序，平静祥和。

可事实却不同如此，即便是已经强大至此的大周，也没能消灭敌人的野心。

那年仇阳惨遭风沙侵蚀，百姓收成几乎为零，从京城来的救济粮最快也要三个月的车程，李和祯只好前往西州求助。

而那一次，才是李和祯与秋婧的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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