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萤火——（四十四）挖

三日后——

寅时，赵莲儿同寓木在医馆门前等帮忙挖坟的人来。

等人来了，赵莲儿便在前头引路，寓木落后半步协助看路。

她是依照她爹的心愿，要将爹葬在娘的坟旁的，要领人去的便是娘亲的坟。她娘亲的坟就在东街尽头的竹林里，那里有很多人家的坟头，因为住东街的人死了大都是葬在那里的。从前，赵屠户总带赵莲儿去她娘的坟前祭拜。一般就从她家后门出去，走过几条巷子，就能到竹林，竹林并不很密，人们走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如何走了。赵屠户有的时候，还边走边说这路长甚么样，所以，赵莲儿对这去看她娘亲的路熟悉得很。

她领着人进了竹林。帮忙挖坟的人也是老手，对竹林也熟悉，天虽未明，但跟着她很快也就到了她娘的坟前，给赵莲儿娘亲打了招呼，便在旁边动锄挖坑。寓木帮着监工。赵莲儿则跪在娘亲坟前，对娘说话。自爹死后，她还没来看过娘，没能告诉娘，爹已经去找她了。

为了不让她爹和娘担心，让爹安心地走，她昨晚便下决心一定不哭。她先是拿出篮子里的吃食摆在她娘亲的坟前，又拿着帕子擦去她娘亲坟前立牌的晨露。她收好帕子，浅笑着，像是话家常一样，对她娘说：“娘，爹去陪你了，莲儿挺好的，往后会好好照顾自己，也有贵人相助，你们放心往生，不必挂念莲儿。”说着说着，她红了眼，泪蓄在眼里，将落未落，她赶紧转头用袖子把泪全抹掉，往前挪了几步，伏在坟边，静静地。

天微亮，坟坑已被挖到了合适的尺寸。挖坑的人收了锄头，其中一人说：“姑娘你先准备好，时辰到了，我们便去医馆替你抬棺。”

莲儿起身道谢：“多谢，此次麻烦你们了。”

“哎，拿钱办事嘛。”那人说。然后，两人提着锄头离开了。

寓木问赵莲儿：“要回去吗？”

“我想再待一会儿。”赵莲儿说，“你要先回吗？是不是医馆也该开门了？”

“不，没。”寓木答，“师父说，我今日可以陪你。”

“多谢。”赵莲儿微笑着道。她知道是冬青姐特意让他来帮她的。

冬青昨晚确实这么对寓木说的，她是没甚么能继续帮的了，可寓木还有，她看得出寓木的心思，毕竟是徒弟，顺水推舟一下也未尝不可。她同寓木说：“她一人也不容易做得来，我明日还给人看诊，就许你明日不干活，给莲儿帮帮手，帮不上的话，陪陪她也行。”说完，她又提点了几句，说：“你有想法就给她明说，人家小姑娘刚过二八，又自小就住在镇上，未曾外出，难免有些不谙世事，你不说，她哪里懂得？说之前，记得好好掂量掂量，别太随意了。你虽自小便入临渊阁，阁内规矩严，但也算行于江湖，是多少见些世面的，听过‘一日为师，终生为娘’否？要是学坏了，我抽你可一点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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