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三）

“你以为你们的事情能瞒得住谁？可笑，可耻！”

“我现在就问一句，是不是你带坏我家儿子的？”柳老爷的手杖直戳周迎的肩膀，周迎的身子晃了晃。

“打！然后从城里消失！”柳老爷根本没有等他回答，只是踱步就定了罪，狠声下令。

“不！”

柳银州疯了般挣开身边的束缚，只是还没跑过去，就看见棍子狠狠地打在了大哥的身上。那人下手极狠，一杖下去，不通武艺的周迎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在园中的青石板上。

柳银州的到来并没有阻拦住他的动作，他看着柳银州反而更快地打了第二下。他嘴角挂的笑与柳老爷如出一辙，柳银州心如刀割，他的大哥……他却救不了他。

“明日，搬离此处，越远越好，不然……”未尽之语暗含警告，柳老爷没在低头多看一眼，带着人走了出去。柳银州被遗忘在这里，仿佛一片破布，不值得多看一眼。

“大哥……”

柳银州颤抖着手不敢用力，他怕弄疼了他的大哥。

“不怕，银州……”周迎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很了解，即便是没有这一遭怕是也撑不了很久。

“我去，找大夫，肯定可以治好的，哥……等我。”

柳银州冲了出去，夜半三更，街巷上寂静无声，隐隐只能听见远处打更人的声音。三更天。

往日里认识的人拒绝开门，药堂也找不到人，大夫闭门不出。

柳银州闯进药堂，却找不到半点需要的药，满屋都是药，也满屋都没有药……

“银州，罢了……”抓了各种药，把包裹塞得满满的，冲回去，却见周迎轻轻摇摇头。

“哥……”柳银州折腾了一夜，此刻的声音如气一般夹杂着两人都能听出来的颤抖。

“过来。”周迎费力的把自己的手抬起，柳银州趴在床头，牵住他冰冷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周迎迷迷糊糊间，轻声说了许多，不知何时，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寂静无声，一如三更的街巷。

“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熬药，我去熬药。”柳银州轻轻把周迎的手放在被子里，给大哥盖好被子，挪动僵硬的腿，却执拗的没有发出声音，怕惊醒了梦中人，却又寄希望他能再看一眼。

等柳伤儿知道的时候，是柳银州被拖回家的那一刻。她从没见过意气风发的二哥露出那种表情，仿佛寒冰中的深渊，冰冷噬人。

大哥被柳家扔进了乱坟岗，柳银州疯了一般在乱坟岗中寻找他的踪迹。柳伤儿做了她这辈子最出格的事情，在柳夫人惊愕的目光中，挣开家里人，撕开碍事的裙摆，跟柳银州一起去了乱坟岗。

之后他们埋葬了大哥，柳银州在坟前枯守。柳伤儿知道了一切，陪着坐了许久，忽然说：“我想去云梦，我要去学医。”

那一刻，柳银州发愣的眼神转动了一下，似乎是太久没有移开目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用嘶哑的声音回了一句，“去，我陪你。”

二哥似乎没有变，也似乎，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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