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新的交易（二）

平生？于无瑕见灰眸少年不过同不二君一般年纪，怎就用起如此老气横秋的词了？却听他道：

“你的船，在夷州的淡水港。”

与每日艨艟巨舰川流不息，商贾旅人往来不断的泉州港一比，淡水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水寨。

虽为防御倭寇入侵，明政府也曾象征性地在此驻屯军队，可说白了，就算泉州卫所的江流大人也时常弄不清自己手下究竟有多少人，又有多少战船可供调配、出战，更何况这“三不管”地带的散兵游勇？所以，淡水治下的所谓“官兵们”往往对倭寇望风而逃，以至于不过十几人的一小队倭寇就能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淡水西通大明广州、泉州等沿海要港，东联琉球诸岛，向南还是进入南海诸国的门户，地理位置尤为重要，分明是那些做见不得光的生意的贩子们绝佳的中转站与交易点，怎能不成为诸倭寇们的“必争之地”？因此，淡水往往刚送走一群“来岛”，又迎来一堆“九鬼”，众倭寇纷至沓来，如蝗虫过境，但谁也无法真正将其收入自己囊中，最后反而落得个两败俱伤。久而久之，倭寇们也学聪明了，索性立下一个不成文盟约，将淡水变成个“中立港”，依盟约中谈妥的份额多少收取各种“保护费”、“过路费”等，如此不动一兵一卒，不伤一分一毫就赚得流油，何乐而不为？

灰眸少年也正是看准了淡水“中立港”的这一“身份”，才决定将刚逃出“虎口”的“踏浪号”又送进“狼窝”，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冒着再遭一次暴雨，遇一回海盗的风险将早已千疮百孔的“踏浪号”强行驶回泉州港，不如在所有倭寇的众目睽睽下光明正大地“弃车保帅”；乖乖交上高上天的“保护费”，以求“踏浪号”全身而退。

“所以，你弃的'车'就是我那二十五个货舱的北鹿清酒？”于无瑕努力压制内心仿如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怒火：二十五个货舱的北鹿清酒哇！且不说这船尖货儿一旦流向泉州的黑市所获取的利润将是成本的十倍、二十倍，就算堂堂正正投入市舶司交易，也是价值不菲！可眼前这姓甚名谁也不知道的家伙居然自作主张将其统统拱手送给了“日本小鬼子”们！

“不是'统统'，”灰眸少年纠正，“我还给你留了点儿。”

于无瑕喘了口气：“留了多少？”

灰眸少年笑嘻嘻竖起一指：“一个货舱。”

若不是不二死活压住，于无瑕恨不得也对灰眸少年竖起某指：一个货舱，留着做甚？年夜饭时每桌上放一瓶大家一同开怀畅饮吗？

灰眸少年一脸无可奈何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倭寇原本胃口就大，再一看是家乡美酒，这还不一口全吞了？我还是好说歹说才留下这么一舱......”

于无瑕冷笑一声：“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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