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画上宝珠（二）

月明珠。

一弯惊鸿髻，一袭素练裙，如此，再无其它。

月明珠的装容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这是一个蜚声海内外的名妓而不是一位青灯度流年的炼师。

但正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月明珠的至简，在这一片“乱花迷人眼”中反倒显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大美，尤其是那一袭白，在深不见底的夜色中，俨然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月明珠的反其道而行之的确兵行险着，若是一着不慎，怕会满盘皆输。但今晚，她成功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成功俘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甚至同为女人的于无瑕也不禁为她的奇思与大胆心悦诚服，至于那些男人们——于无瑕望向一旁一副惊叹不已表情的江一清，心中明白：过了今夜，或许江小公子又会多了一房美妾，又或许——于无瑕望见一旁全是一副惊叹不已表情的男人们，心中噗嗤一笑：更有可能一堆老爷、少爷们为了那一美人打成一团！

虽然于无瑕天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却也明白，浑水摸鱼摸到月明珠身边实乃下策，唯有弄明白月明珠究竟所求为何，然后投其所好，作为交换的筹码，才为上选。所以，在月明珠表明意图之前，她绝不会主动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但在心中，她却不得不盘算：正如江一清之前所言，东海之外，南海之内，还没有月明珠不知晓的奇珍异宝，就算她身陷泥潭，只要她张一张玉口，立马会有成千上百的王公贵族、游侠勇士不惜赴汤蹈火为她将宝物寻来。那么，月明珠开这个“寻宝大会”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所要寻的是一件世间罕有的绝世珍宝，并且，她也对那宝物究竟藏在何处一无所知。会令月明珠也求之不得的，究竟是何等天上有，地下无的至宝？

一盏盏烛火以月明珠为中心依次缓缓点亮，醉仙馆中也渐渐回复到了一开始时的灯火通明，所有人发现，在月明珠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画。

那画上画的并非山水，亦非花鸟，更非人物，而是两颗红色的宝珠。

台下的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却在下一刻引发了骚动，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知这色如玛瑙却状如麝珠的东西究竟是何珍宝？唯有于无瑕在看见它的一刹那间心头一震：莫非，这就是月明珠要寻的宝物？

于无瑕真真切切见过那图画上所绘的宝珠，那璀璨似珠，却殷红胜血的宝珠，藏在母亲琴房中那架落霞梧桐引凤琴的凤沼之中。每每母亲将那两粒宝珠从琴中取出，小心地擦拭一番后，就悠悠地抚起一支曲子，那曲子缠绵悱恻，婉转凄凉，令听者亦不觉泪下沾裳，那么动情弹奏的母亲，必更是黯然销魂的罢？

后来，于无瑕偷偷记下琴曲的调子，问了教自己读书的柳夫子，方知那曲子亦有一个哀婉的名儿——《秋风词》。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母亲对父亲的长相思短相忆并不仅止于怀念，却在于重逢！那么多年，所有人对父亲的“死”深信不疑，唯有母亲，始终不肯接受那一“事实”。

为此，母亲不止一次与外祖和哥哥发生激烈的争吵，以至于外祖和哥哥一度认为她患了“失心疯”，她的言之凿凿虽听上去荒诞不经，可态度却理智得让人不得不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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