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重置

艾玛再一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坐在一片灌木丛中，前来找她的老师正担心地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过程中小姑娘有些沉默，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后，在奈哲尔身边看到的那些死亡反倒一遍遍在她眼前回放了起来。

现代的世界，阳光耀眼，她却没由来的寒颤，身旁老师的教训成了无序的杂音，小姑娘的视线逐渐模糊，在眼前一切归于黑暗前她看到了老师模糊又焦急的脸。

一切归于寂静……

艾玛感觉自己沉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冰冷而又沉寂。

她脑中闪过遇到伊索后的一处处画面，那股无序又混乱的感觉又来了，艾玛觉得头晕乎乎的，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一道声音一直在她耳边重复着一句话……

？？：离开……离…开…他……

冰冷的女声，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轻声重复，时断时续。

……

黑暗中，一道光从远方照来，一道熟悉的身影逐渐走近。

伊索皱眉看向了不远处昏迷的幼崽，明明还是白昼他却被强行拉进了梦境，幼崽遇到了什么吗？

他上前抱起了失去意识的幼崽，伊索感受到她身上那层清浅的魔气，污浊的气味让伊索体内那股不安已久的力量越发活跃了。

在熟悉的怀抱里艾玛无意识地抓紧了伊索的衣袖，丝毫没有感受到抱着她的青年身上气息的转变。

驱魔人灰暗色的眼眸逐渐转为更加阴暗的墨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漠起来，他伸手捏住了怀里小姑娘的脸颊，狠狠地捏了一下。

他嘴角上扬，满意地看着自己在小姑娘脸上留下的红印。

？？？：这就是那个让你变得软弱的人类？

青年眼中带着几分恶意，用手丈量着小姑娘脆弱的脖颈，似乎随时都会用力掐断。

？？？：啧，长得真像那个死女人

他想起记忆中那张冷漠的面孔，青年眼中多了几分浓烈的厌恶，伊索被他彻底压制后还在试图冲破他的封印，他虽然想要报复之前伊索封印他五感的事情，却突然觉得让他就这么看着他亲手杀掉这个人类似乎更有趣。

怀里的小姑娘似乎要醒了。

神色阴暗的青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静静看着艾玛慢慢睁开了眼睛。

对上了青年打量的眼神，艾玛还没有发觉面前的伊索壳子里已经换了个人。

艾玛伊索？

艾玛看见伊索后瞬间红了眼睛扑到了他肩上，有些委屈地想要述说起自己的遭遇。

背对着青年的小姑娘，并没有看到驱魔人充满恶意的眼神。

忽然被抱住的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肩上的小姑娘抱着他哭了起来，泪水很快就浸湿了他肩膀处的衣服。

是陌生的气息，却不让人生厌。

青年暗骂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是被伊索干扰了，他动作粗鲁地把艾玛从肩上挪开，提到了空中。

忽然被拎起的小姑娘有些受惊，她瑟缩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就对上了青年冷漠的眼神，不同于面对奈哲尔时的冷静，艾玛哭的更凶了。

看着面前的人类一点点红了眼睛，软弱的样子和印象中那个强大的魔女完全不同，青年莫名缓下了语气。

？？？：你哭什么

想要称呼时，他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类的名字，心底对伊索的厌恶又多了几分。有意识地被关在黑暗里，这样的日子他不知过了多久。

要不是之前那件事让驱魔人的力量突然虚弱，他不知还要被关多久。

艾玛你也凶我

大颗的泪水从艾玛眼中滑落，她只觉得心里酸涩的难受，看到“伊索”眼中越发冰冷不耐，难过的浪潮一涌而上。

她似乎看见了“伊索”眼中的杀意。

这样的认知让小姑娘很快心凉了下来，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伊索改变得这么快。

她试着像以前一样抱住他，却只觉得这个怀抱冰冷而又陌生，那股熟悉的气息没有了……

被抱住的那一刻青年僵住了身体。

艾玛你…不是伊索？

小姑娘的语气不是很自信，她对上了青年墨色的眼眸，看到了其中暗藏的残忍和疯狂，而伊索的眼神比之要压抑许多。

？？？：这么快就发现了

青年蓦得笑了出来，这个人类好像确实有些有趣。他有些恶意地掐住了艾玛的脖子，却发现小姑娘的恐惧和失落都少了许多，反而有些……开心?

这个人类甚至胆大包天地又贴了过来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属于人类的温暖气息贴近了他的耳朵，又缓慢离开。

熟悉的薄荷味萦绕在鼻间，艾玛越发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艾玛味道一样，你是伊索的另一个人格吗？

虽然不理解伊索为什么会人格分裂，但艾玛还是相信伊索不会伤害自己。

小姑娘抬起头，额头恰好能碰到青年的下颌，青年不爽地发现这个人类的恐惧似乎全部消失了。

艾玛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叫艾玛

青年掐住艾玛的手逐渐用力，却在听到她的名字后怔了一下。

艾玛……? 青年墨色的眼中厌恶更深，表情阴沉沉地看着手上的小姑娘如同一件死物。

发觉掐着自己的冰凉手指突然顿住，然后越发用力，脖颈被紧紧扼住的感觉并不好，艾玛开始呼吸困难，脸憋的通红，她本能地想要挣脱桎梏却无济于事。

小姑娘眼中欣喜的光碎为了恐惧和不解，她挣扎了几下都是徒劳，伴随着氧气的缺乏意识一点点模糊了下去。

青年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他冷漠地看着摔落在地的小姑娘哑声呛咳。

直到这一刻，艾玛才明白这个陌生的人格是真的会杀了她，这张和伊索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陌生的残忍和冷漠，明明熟悉却又让她恐惧。

察觉到被压抑在身体里的力量反扑的幅度越来越大，青年有些畅快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样关着我吗？

？？？：伊索·卡尔，我们是一体的，看呐，就像现在我可以轻易杀掉这个人类

？？？：艾玛是吧

青年眼中满是恶意，伸手抓起了小姑娘的下巴。

？？？：这张脸真是令人厌恶

？？？：这点还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艾玛僵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她沉默地盯着青年伸过来的手，看似乖顺地没有躲开。

小姑娘垂下脸，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在面前的青年想要收回手时狠狠地咬了上去。

这里是她的梦境，她才不怕他！

刚刚的恐惧逐渐被怒火冲散，艾玛咬的越来越用力，但却只能留下一个深深的咬痕。

小姑娘紧紧咬着青年的手，咬了很久都没发现他动手，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刚刚夺回身体控制权的伊索的视线。

和刚才不同的气息，艾玛一下就认出来了现在面前的人是伊索，她松开了口，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扑到了伊索怀里。

艾玛呜呜呜伊索，刚刚那个人是坏人！他掐我的脖子！

伊索看到幼崽脖颈上青紫的掐痕后暗下了神色，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温声开口道。

伊索：别怕，他暂时不会出来了

熟悉温柔的声音让刚刚强忍住不在坏人面前哭的艾玛大声地哭了起来，她抓着伊索的衣领抽噎着说着刚才的人的坏话。

伊索向来不擅长安慰幼崽，看着哭的越来越凶的小姑娘，再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

他拍了拍艾玛，学着侍女哄女儿的样子，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幼崽顺了顺气。

一向厌恶他人接触的驱魔人，完全没有嫌弃幼崽的泪水沾满了他的衣襟。

他本以为幼崽这一次会像害怕青年一样，连带着恐惧他。却没想到幼崽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他的出现，还毫无芥蒂地抱住了他告状。

伊索向来冰冷的眼中出现了几分暖色，一边又暗暗给某人的枷锁多上了几层，彻底忽略了心底那道吵闹的咒骂声。

想到幼崽身上那股陌生的气息，伊索伸手取了一丝，仔细探查后，蛇类阴冷腥臭的气息一点点被放大，这妖气属于一只百年以上的蛇妖，这样的污浊怕是吃了不少人类，幼崽的世界怎么会碰上这种东西?

伊索：艾玛，你遇到了妖怪？

伊索的问题让刚不哭的艾玛一顿，随即眼睛又红了。

艾玛伊索我跟你说，我今天本来是去郊游的，但是我遇到了一只小狐狸，它不知道怎么就把我带到一个黑漆漆的森林里了

艾玛一边抽噎一边把她在奈哲尔身边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艾玛我遇到的那个大哥哥他也好凶，虽然他救了我，但是总是说我蠢

艾玛而且…而且…他还杀了好多人

说到奈哲尔杀死了所有的强盗时，艾玛还有些害怕，伊索安抚了她许久，小姑娘才停止了哭泣。

伊索：别怕，我在这里

伊索温和的语气让艾玛红着眼睛抬起了头，犹豫着说出了在奈哲尔身边发生的奇怪事情。

艾玛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它总是想要指挥我做什么事情，它还帮我杀了那个蛇妖

艾玛有些害怕，总感觉那个声音不怀好意，她抓紧了伊索的衣服，才安心了些。

枷锁中的男人突然安静了起来，这让伊索把更多心思放在了幼崽身上。

伊索：把你我梦境连接在一起的应该也是它，我探查过这股力量，但它隐藏的极好，我始终没有找到它的源头

艾玛那它是想要做什么呢

小姑娘眼中满是困惑，把她拉进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吗?

以她的能力又不可能改变什么历史进程。

伊索：我也不知道

伊索暗下了神色，最近贝德格勒特发生了几件事情，似乎都与那股力量有关，而且对方似乎有意想把男人放出来。

把幼崽送到他身边，只是庞大棋局中的一小步。

但无论如何，就这样把年幼的艾玛牵扯了进来，甚至还让她看见了强盗残杀的场面，都不可原谅。

隐藏在深处的男人感受到了伊索周身压抑的煞气，恶意的眼中多了几分疑惑。

伊索：你一切小心，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驱魔人沉声给出了他的承诺，这也是第一次他心中有了保护这样的意愿。

他认定的幼崽，可不是什么垃圾都有资格染指的！

伊索又想到体内不安分的人，他随手凝练了一颗珠子，串成项链放到了艾玛怀里。

伊索：下一次他还敢做什么，你就捏碎这个珠子

伊索语气轻松，但男人却恼怒地大喊了起来。

？？？：你疯了！把这种东西给一个人类，我受伤了你也避免不了！

？？？：你早晚要毁在这个人类手里！

随着男人的暴动，勉强凝结地梦境也再一次不稳定了起来。

伊索的身影逐渐变淡、消失。

周围的一切都抖动起来，平静的假象被打破后，黑暗再一次降临。

艾玛有些戒备地看着周围，压下了心里的慌乱。

？？：你为什么还是相信他？

那道带着叹息的女声伴着凉意在她耳边想起，瘆人恐怖，小姑娘脆弱的脖颈就这么被冰凉的气息点住了。

艾玛忽然发现自己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被凉意滑过的皮肤起满了鸡皮疙瘩，她想转过头，却做不到。

？？：你们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女声也有些困扰，冰凉的气息一下一下点着艾玛的后脑，没有规律。

？？：你为什么不害怕他？被他那副皮囊迷惑了么？

？？：他不过是学人类做的伪像，骨子里是个嗜血好杀的怪物啊

艾玛伊…伊索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艾玛嗓子发颤，反驳起来也有些无力。

？？：是么？你想想，你们第一次遇见时他看你的眼神，是杀意啊

周身的气温不断降低，艾玛呼吸间甚至能看到白色的水汽，她僵在原地，没办法回头去看身后。

艾玛但是伊索没有动手不是吗？而且他莫名奇妙被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艾玛鼓起了勇气去反驳身后的女声，伊索明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才不会相信这个奇怪的人！

？？：或许让你们认识真的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女声叹了口气，很快凉意彻底包裹住了艾玛，她感觉有一道尖锐的力量钻进了她的脑内。

你想干什么？！

艾玛刚要问出口，却发觉自己根本发不出声。

？？：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艾玛只感觉头部一痛，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过往的记忆飞快地在眼前闪过，一道身影被一点点抹去又涂画上新的东西。

就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小姑娘的眼神逐渐空茫，丧失了意识，身体一倾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要当个乖孩子啊

？？：艾玛……

幽幽的女声回响在她耳边，艾玛视线模糊起来，最后闭眼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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