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Kaylee自始至终都没有参加会议，很是反常，再加上他之前的举动，这让Unrotten有些担心。会议结束后，他立即去到Kaylee的营帐内，发现她正用剑尖对着自己的胸口。Unrotten立即幻出长矛，一击挑飞了她手中的剑。

“不要拦我！”她万念俱灰地说道，然后俯身去捡剑。

Unrotten将她的灵魂变成了绿色，使她无法移动半步。

“有啥问题可以好好说，没必要这样。”

“不要拦我。”她重复了一遍，这次她的语气更加绝望，像是要哭出来。

“你这么做是因为Toriel吗……这不是对你身份和地位的亵渎，将军只不过是想激发她的斗志罢了，是为了国家好，为了能早日赢得战争啊。”他想上前拿走地上的剑。

“别动！”Kaylee大叫了一声，“你们一天天的就只关心国家，战争……是，这没错，挺好的，就没有谁来关心关心我吗，‘瓦基丽’这个称号，这是唯一支撑着我的东西，这让我感觉我付出的一切没有白费，可现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现在也有怪物代替我了……呵，可笑，一个发誓为国尽忠的怪物竟然会因为失去了一点儿尊严而死。”

“别这么说，有很多怪物关心你，Gerson将军，Asgore将军，战士们……”

“那是因为我能给他们‘做贡献’，你觉得他们被枪口瞄准的时候，会拒绝我为他们挡子弹吗？”Kaylee在半空中手脚乱动，似乎是想挣脱绿色魔法的束缚。

“我关心你。”Unrotten不假思索地说道。

Kaylee停止挣扎。

“你关心我？”

“我愿意为你挡子弹。”

她很是疑惑，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时而要笑时而要哭。

“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Unrotten微微一笑，“你是国家的未来，我呢，只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混上这个职位的……背叛者？骗子？也许吧…总之，我了解你……”

“你不了解我。”

“如果我为了某个目的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呢？”他说这话时声音在颤抖，“贴身侍卫选拔考核那最后一项你还记得是什么吧。”

“长跑。”

“你知道在峡谷里送信归程那会儿，我为啥会喘不过气吗，我害怕。长跑那天的考场也是那么个峡谷，还下着雨刮着大风，当时我是第二，我哥，你应该知道我有成千上万个兄弟姐妹吧，那个是我亲哥，唯一一个，跑在我前面，风刮断了棵树，把他砸了，我没救他，我就成了第一，结果呢，他死了，死因是失能过多。我总是后悔，总是想忘记这事儿，想着自己是在为死去的哥战斗，但每当我上了战场，每一滴敌人的鲜血，每一声叫嚷，都在提醒我：你害死了你亲哥，你的行为没有意义。我就会想，如果我救了他，会怎么样，如果被砸的是我，会怎么样，久而久之，就成了‘我不值得这一切’，接着就是‘我是个背叛者，骗子，’最后成了‘我不配活着’，我不配活着，没错，我不配活着，但是我要找个体面的结局，为值得活着的怪物死？比如你，虽然你我同样害死了自己的家人，但我的性质比你恶劣得多。很好，这很英雄主义，我喜欢。”

Unrotten面露微笑，似乎是感受到了大吐真言的快乐。

“我不愿意说这些，因为每次我一提这件事，折磨，折磨就会更甚一分……你觉得我能和你感同身受吗？”

“可以。”

”如果你想聊的话，很简单，我把你放下，你把剑收进鞘里，咱可以坐下好好谈谈，行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

“行吧。”

Unrotten手一挥，Kaylee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收回剑，搬了两个板凳来。

Kaylee的胳膊放在膝盖上，说道：

“我和心理咨询师聊过一次，就那个Fabo，吊死的那个，他告诉我要坚守自我，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一直坚定自我，坚守誓言，但是我的位置在哪里？我现在连我是谁都不清楚了。”

“嘿，什么‘自己的位置’，都他妈是狗屁，屁用没有。只有找到根源，问题才能被解决。你觉得问题的根源是什么？”

“人类？战争？”

“对，战争。”Unrotten一拍大腿，“无尽的杀戮是导致咱们总是想起那些事儿，本来已经过去了，本来已经能放下，它就会再次提醒：你不配。如果战争结束，摧残咱们的那个想法虽然没不了，至少能黯淡不少。”

“但战争结束不了啊。”

“我们可以单方面退出，休假。在这场战争之后。”

Kaylee两眼一亮。

“休假？咱们……有这个选项吗？”

“有，征兵传单上写着，每满二十年，可以有一次长期休假的机会。”

“我还没到20年，我看着有那么老吗？”

“二十人类年，你当兵得有五个二十年了吧。”

“六七个吧。”

“我也一样，这不就相当于他们欠了咱六七次休假嘛，一次还清，有何不可？”

“真的吗！”Kaylee突然欣喜若狂，“我甚至都没考虑过休假，听你这么说一说，我觉得有戏！怎…怎么申请，能不能现在就走？”

Unrotten拍了拍她的肩膀。

“至少善始善终吧，就当给自己一个好的结局。以及…咱们不用申请，打完这场，咱们‘直接就走’。”

“那万一又和以前一样怎么办，没几个月又开始打。”

“他们找不到咱的。”Unrotten想了会儿说道，“咱可以找个清静没怪的地方，住上那么一住。”

他一边说眼睛一边大放异彩，似乎是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

“可这不是…相当于背叛吗？在国家需要你的时候选择逃避。”

“休假叫什么背叛。”

他摸了摸Kaylee的脸蛋。

“真正的危机到来时，或者你想念这种浴血的生活，咱们随时可以再次为这个国家效力。”

“真的可以吗？！”

“真的。”

“好诶！”

Kaylee扑过去一把抱住Unrotten，但她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两胳膊仍然笔直地伸着，让这个拥抱看起来有些尴尬。

“但这会让我们忘记那些事情的，那会毁灭斗志。”

“对于那些无法挽回的错，你能做的，只有失掉孕育绝望的苦痛，留下的是点燃希望的烈火。”

Kaylee在问自己：你值得吗？

Unrotten在问自己：你值得吗？

他们得到了一个共同的答案，值得。

“没想到你是个大文豪。”

“害，我没啥文化，总想自学，看书多了就这样。”

片刻沉默后，Kaylee说：

“我恨战争。”

“我去他妈的战争，我要休假。”Unrotten大声地喊了出来，“你怎么想？Kaylee！”

“我要休假！”

Unrotten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来两瓶酒，递给Kaylee一瓶。

“骂出来！发泄自己的情感是淡忘的第一步！”

“***的战争！”然后她喝了一口。

“好家伙，你可真是恶毒但是我喜欢，我*****！”

“＊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粗口。”

“********！”

外面路过的怪物以为这俩突发恶疾，有想进去瞅瞅的，但瞧他们这架势，都被劝退。

酒过三巡，这俩喝得脸红脖子粗，也骂够了。

“我……我还有什么没骂的吗？”Unrotten揉揉脑袋，似乎是想再挤出点什么词来。

“我想吃草莓。”

“哈？”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Unrotten有些不知所措，“那我…给你买去？”

“行。”她指了指一旁的箱子，“那里有钱，你拿吧。”

Unrotten打开一看，那不小的箱子里堆满了明晃晃的银币。

“没想到你是个大富豪。”

“都这些年攒的，我不知道怎么花，这点算啥，比这大的，我捐过好几箱给贫困地区。”

Unrotten随便抓了一把后一摇一晃地走出军营，有只野马停在不远处吃草，他对着那马说：

“你小子，别跑。”

那马听不懂话，但就算能听懂，估计也得跑，Unrotten一记绿色魔法把它定住。说来也怪，面对蹄子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野马，他竟然一个跳步跨到马背上，然后揪住它的鬃毛，就这么走了，也许是酒壮怂人胆更壮勇怪胆吧。最近的城镇骑马得四个小时才能来回，还好鱼人一族体重都相对较轻，马能扛住他，要不然，嘿，估计他得走一晚上。等他他到城镇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大部分怪物都睡了，他趁着酒劲挨个敲门，头上挨了不少白菜土豆桌椅板凳，最后是一个好心的老太太起床卖了他一筐草莓。他立马往回跑，路全是山路，本来就不稳当，再加上这马倔啊，老是撂挑子，Unrotten喝多了也重心不稳，回到军营已经是半夜两点，一筐草莓撒的撒碎的碎，他翻了翻，结果完整的就剩了一个。草莓汁水溅了他一身，活像人类的鲜血。

他没来得及清理一下身上的残渣，捧着这宝贵的草莓拿水洗了洗，飞奔回Kaylee的营帐，她竟然也没睡，见他这副惨状，发问：

“你这是和草莓打了场仗吗？”

“不好意思，路上太颠簸。”

两怪相视一笑，Unrotten把草莓递到Kaylee嘴边，她乖巧地张开嘴吃了下去。

“好吃吗？”

“嗯。”

她吃着，Unrotten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嘴。

“我爱你。”

作为回赠，Kaylee用沾满草莓汁液的嘴唇在他的蓝色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淡红色的红唇印。

“谢谢你。”

Kaylee的床被营火烘烤得绵软，又恰逢夜深人静之时，二怪再次相视一笑。

“可以吗？”

“不是今天，在一切结束之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有道理，太晚了，你赶紧回去睡吧。”

“嗯。”

临走时，Unrotten不舍又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Kaylee。

“答应我，好好的，行吗？”

她点了点头。

“我爱你。”

“嗯，早点休息吧。”

终于，他们俩有了一个能为自己战斗的理由，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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