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拉开椅子坐下,刘耀文打量宋亚轩，“更严重了？”

宋亚轩脸色苍白,没精神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次病情来得凶猛，头昏沉地像是往里塞了一块巨石，还是裹着岩浆那种。身体不舒服了觉得什么都烦，卫衣帽子滑了下去,刘耀文抬手去拉，一次没够着，眉头马上就锁一起了。

见他这副暴躁地马上能抬脚踹桌子的模样,刘耀文忍着没笑，好心伸手帮他把卫衣帽子拉起来戴好，又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啧,怎么还这么烫？”

完了想收回手,就见宋亚轩半垂着眼,“别动。”

冷冷淡淡两个字,哑得厉害,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因为掺进鼻音，刘耀文硬是从里面听出了恳求的意味。

他当真没动，手稳稳贴在宋亚轩的额头上没拿开。

刘耀文的手跟他身高体型成正比,很大，手掌上有硬皮，等把刘耀文的手也暖热了,宋亚轩朝一旁偏了偏头，“拿开吧。”

隐隐感觉生着病的宋亚轩跟平日里有点不一样，刘耀文又道：“温度是比昨天低了点，一直低烧到现在？”

宋亚轩点头，头疼得难受，“我再睡会儿，有事叫我。”

教室里吵嚷的声音像隔着一层膜，很近，又很遥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了，一直牢牢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就跟暴雨后疯涨的水流一样，拦不住，疏不了。

他没头没尾地想起，以前爸妈出门，总是会跟他说一句走了，还会说清楚大概几点回家。可现在，只有远行，没有归期。

宋亚轩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只是生病了，快睡着吧，睡着就好了。

最后一节课，化学老师唱男高音的大嗓门都没能镇住场，临打铃前的十分钟，教室里跟一滴油落进沸水锅里，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克制不住，先拧开可乐，“呲——”的放气声，在教室里特别明显。

化学老师停下板书，转身，“这位同学，不要以为自己喝了一点世界知名的碳酸饮料，就真的全身充满了活力，不要躁动好吗？沉稳，沉稳，要像氦氖氩氪一样沉稳！ok？”

稀稀拉拉只有几个人回应他的话。

贺峻霖朝窗户外面张望，“再过几分钟，就会迎来一天一度的附中版猛兽出笼，不知道今天食堂里面有没有什么新菜。”见化学老师背过去写板书，他跟着转过身，见宋亚轩还趴在课桌上，不见醒的趋势，“文哥，午饭要叫他吗？”

刘耀文正在打超级玛丽，“不用，一会儿上来的时候，带两个盒饭上来。”

贺峻霖点头：“行，没问题。不对，为什么要带两个？你怕宋亚轩吃不饱？食堂门口那家的盒饭量不小啊。”

食堂门口有家卖盒饭的，卤肉是附中一绝，而且老板大方，每次装米饭都装满满一盒。

刘耀文这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一份给他，一份我的。”

贺峻霖恍然大悟：“这样啊，你是不放心宋亚轩？”

“差不多吧，哪儿来这么多问题。”刘耀文重新低下头，继续玩儿超级玛丽。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整座教学楼”咚咚咚“全是桌椅移动和飞奔下楼的动静。化学老师还有一道例题没讲完，把粉笔搁在黑板槽里，“我知道我留得住你们的人，也留不住你们的心了，去吧去吧，再晚没菜了。”

这句话跟口哨似的，话音还没落，教室就少了一半人，贺峻霖和严浩翔冲得快，转个眼，座位上只剩一张空椅子了。

等人走完，教室里变得安安静静。远远地，有教导主任的吼声传来，“你以为你在参加一百一十米跨栏啊，跑得再快也拿不到奥运金牌知道吗？”

刘耀文锲而不舍地玩超级玛丽，冷不丁地听见旁边响起一句，“你好弱。”

转过头，刘耀文发现真不是幻听，他冬眠了一整个上午的同桌，终于醒了。

宋亚轩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下巴，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很有嘲讽效果。一上午不是白睡，嗓音没恢复，但精神好了几分。他凑近，“才第五关？”

把手机递过去，刘耀文用行动示意“你行你上别只哔哔”。

宋亚轩把手机接过来，也没见有什么特殊操作，几个跳跃一阵跑后，就到了终点。看着升起来的胜利小旗子，刘耀文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是挺弱的。

手机屏幕小，又习惯了防止老师在教室后门监视，手机都放课桌下面玩，两个人盯一个手机屏幕，脑袋蹭着脑袋，肩膀也靠得近。

宋亚轩手指长得好看，灵活地操纵那个穿背带裤的小人蹦来跳去，比游戏画面更具欣赏效果。刘耀文又来了句，“同桌，你身上真的香。”

宋亚轩懒得理他。

刘耀文正想辨认辨认这味儿到底是沐浴露洗发露，还是衣服上洗衣液的气味，就听见椅子“呲——”的一声。

他抬头，看见贺峻霖一脸呆滞地站在那里，“你怎么回来了？”

“跑太快饭卡忘带了，浩翔等着的，我上来拿饭卡。”贺峻霖说完，拿了饭卡在手里，慌里慌张地，“那个……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转过身的瞬间，贺峻霖脸朝天花板，猛地闭上眼——**啊，一天天的，第几次了？文哥这到底算不算调-戏？到底算不算？这世界太他妈玄幻了！

又通了两关，宋亚轩觉得没意思，提议，“玩点有意思的？”

刘耀文见他恹恹的，奉陪，“玩什么？”

随意找了个笔记本，从最后面往前翻了一页，宋亚轩拿笔画了几条横线，“五子棋，来不来？”

两个人逻辑思维都很好，直接把战线拉得老长。宋亚轩以前跟人下五子棋，从来没有过棋子把棋盘铺满了，都还没决出胜负的情况。

最后一颗子画上去，又是平局，宋亚轩看刘耀文，“误打误撞？”

知道宋亚轩指的是他的考试分数，刘耀文背靠向墙壁，长腿分开，校服拉链没提上去——是会被教导主任扣文明操行分的高度。他眼里有笑意，“你猜？”

“懒得猜。”宋亚轩低头，捏着笔画好横竖几根线，“再来一局？”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教室里人差不多都走没了。贺峻霖跟严浩翔站在宋亚轩的课桌边，相互使眼神——你去叫人？我不去，你去？

张真源写完英语卷子凑过来，“宋亚轩这是吃过午饭之后又睡了？”

贺峻霖声音压得低，“没错，感冒药吃了催眠效果好，又睡了小半天了。可马上体育课，宋亚轩又没递假条，是该把人叫醒下去集合吧？”

张真源没懂：“那就叫他啊。”

贺峻霖往后退了一步，“你去？”

张真源觉得，不就叫人吗，正想开口，话到嘴边，又下意识地憋住了——他莫名其妙地有点怂。

宋亚轩今天脾气不太好，谁都能感觉出来，就差在脸上写“我不高兴”和“生人勿近”几个大字了。

正好刘耀文拎着瓶矿泉水进来，张真源连忙道，“文哥，来的正好，宋亚轩该起来一起去上体育课了！”

刘耀文走近，想了想，屈着指节，轻轻在课桌上敲了几下。

没一会儿，趴课桌上的人有了动静——却是抬手扫出个弧度，一把攥紧了刘耀文敲桌子的手。快得几乎没人看清楚动作。

猝不及防地被狠拽住手腕，刘耀文轻轻“嘶”了一声。

我日，这他妈什么反应速度，他想躲开都没能够，被抓了个正着！

贺峻霖几个对视一眼，同时往后退了半步——起床气果然凶猛。

不是第一次被攥了手，刘耀文克制着没挣扎，另一只手又敲了两下桌子，“同桌，体育课，该起了。”

这一次，宋亚轩不情不愿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露出来，眼尾下面凝着的一颗小痣很显眼，整张脸显得冷淡又锐利。

特别是这时候被“咚咚”的敲桌子声吵醒，他蹙着眉，哑声问，“毛病？”

“没病。”刘耀文还真不悚他。

贺峻霖和张真源严浩翔跟路人甲乙丙似的，在旁边小声讨论。

贺峻霖：“卧槽，你们看清楚没有，宋亚轩眼里有杀气！”

张真源没太感觉出来：“就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严浩翔两个字总结：“好凶。”

正在这时候，教导主任经过理一班教室门口，往里一看，“刘耀文！你跟宋亚轩拉拉扯扯地是在干什么？你欺负你同桌了？”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半条走廊都能听见。

刘耀文有点无奈，低头看宋亚轩，“同桌，我欺负你了？”

宋亚轩把眼镜重新戴好，遮了眼里的一点零星笑意。身上刚冒出来的刺重新蛰伏，他用鼻音回了声：“嗯。”

“……”刘耀文低声笑骂：“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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