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话:顾宛的男孩

伊琳正盯着火，宁静的眸子突的抬起来，亲人吗？她想起爷爷了。

顾宛：我……

顾宛：我原仅存于世的亲人是奶奶。

顾宛：可是后来…她也离开了。

余宇涵：离开啊？

余宇涵：去哪了吗？

余宇涵一双眸子很清亮，头埋在碗里，咕咚咕咚喝着汤，只留下一双眸子盯着顾宛。

连话也说的单纯。

张极皱眉，低声呵斥了一句。

张极：余宇涵。

这位老人，或许并不是单纯的离开，可能离世了呢？如果真是这样，余宇涵的举动难免有些冒犯。

顾宛盯着汤，晶莹的泪珠落下，混杂其中。

她勉强笑笑，看起来极为苦涩。

余宇涵：抱歉。

顾宛：没关系。

顾宛喉间有些哽咽，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只有此刻，她才终于显现出几分小孩子般的脆弱与敏感，与刚才手持匕首的她相比，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

顾宛：她。

她平复了下情绪，才继续开口。

顾宛：抱歉。

顾宛：我情绪有点…

苏新皓：好了，没关系。

苏新皓眼眶还红红的，连带着鼻头。

他开口安慰顾宛，声音轻柔。

苏新皓：你慢慢说就是。

苏新皓：没事的没事的。

此刻的顾宛听见苏新皓轻柔的安慰。终于绷不住情绪，忍不住抽噎起来。

她的披肩发此刻正凌乱，本乌丽的头发染上污泥，软哒哒的贴在她的脸边，像是安慰，又像是警告。

一小段时间过去，她的情绪终于渐渐淡下来，能使人开口。

顾宛：被我埋了。

顾宛：我的奶奶。

几人讶异，除了伊琳其余人都皱着眉头。

人死，总得有什么东西能承载住这人死前的情感、功绩、荣耀…

火化也好，土葬也罢。

得要他们走了也能安安心心的。

但这一点，常年不在普世的几个男孩不知道。

在时空管理局，他们会把亡者的遗体交给上层，进行合理化的规划分配，使他完成他最后的价值。

这样的独属于普世人的情结与羁绊，他们是体会不到的。

顾宛：在…森林公园那一边。

顾宛：我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埋的。

顾宛：我知道这里有多脏。

顾宛：我知道在这里…那些人都对这里的人做过什么。

她眼眶里又要盛不住眼泪，那泪珠啪嗒啪嗒的继续掉。

她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有一点点自豪，还有盛大的悲怆。

顾宛：我没有被他们这样凌辱过。

顾宛：我的奶奶保护了我。

顾宛：还有这里的居民。

顾宛：他们不约而同般的，都在保护我。

顾宛：所以我，活了下来。

张泽禹：为什么保护你？

张泽禹问的问题在此刻显得有一点蠢。

顾宛：因为，得有一个人向世界展示这个地方发生过的罪恶啊。

顾宛：我们总要讨回一个公道的。

顾宛盯着张泽禹，面容在火的映照下显得狠绝。

张泽禹一如往常般的与人对视，忽然脑中闪过什么，他的眸子暗淡下来。

顾宛：我们不能受他们再欺负。

顾宛：他们留下我，是想让我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顾宛：是想让我为他们发声啊。

顾宛继续说着，声音带了一点反问的肯定，像是对张泽禹说的，也像是对着自己。

她突然像是终于明白懂得了什么一样，眼泪如决堤的洪水。

直哭的肩膀都在抽动。

伊琳好了。

伊琳不哭…不哭。

伊琳抱住哭的不成样的顾宛。

伊琳没事，没事。

伊琳我们已经来了。

伊琳没事没事。

伊琳几乎有些慌乱的安慰，看着眼前哭啼的少女，她忍不住也落了泪。

她其实是一个泪点很高的人，轻易哭不出来。

张峻豪：那你…把你奶奶…

张峻豪：你一个人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一个人怎么够，怎么搬的起来呢？”

他的顾虑是对的，少女的身形娇小，对于一个老太太而言，要处理好她的遗体，单靠少女一人肯定完不成。

顾宛：不。

顾宛：还有一个男孩子。

顾宛眸色完全暗淡下去，苍白的唇瓣都颤抖。

顾宛：他陪我处理好奶奶的遗体。

顾宛：但我们的食物和水都消耗完了。

顾宛：他就想去隔壁那栋楼里开的超市里拿一点。

顾宛：他说，反正我们拿不到食物也是会被饿死的。

顾宛：当时我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顾宛：那群人还是没有走。

顾宛声音哽咽，她胡乱的把脸上的泪水抹开，继续说。

顾宛：其实他平时反应速度真的很快。

顾宛：但当时可能是饿了吧，他不小心被抓住了。

顾宛：我听见野兽撕开他皮肉的声音…

顾宛：我那么疯狂的想要去帮助他。

顾宛：我太懦弱了。

顾宛：我趴在墙边看他。

顾宛：他甚至不敢看我，打着手势让我离开。

顾宛哭的不能自已，她喃喃。

顾宛：对不起…

“要是我能够勇敢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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