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不过如此

待体力恢复了一些，千仞雪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朝着落日森林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她不能留在这儿。

决不能。

一旦被杀红了眼的比比东发现，教皇殿就是她千仞雪的葬身之处。

……

前几世的比比东至少对她还有一丝微薄的情感，但后来，尤其是这几世，比比东杀她的时候没有半点波动，像是在碾死一只蚂蚁。

——甚至每次都能玩出些新花样来。

那些苦痛交织在脑海中，勒得她近乎窒息，无数个被铁索束缚的日夜里，她都只能任由寒气渗透骨髓，任由铁窗外的月光映照她的狼狈。

夜空中烟火盛放，远处隐约传来锣鼓鞭炮声。

百姓们在为胜利而庆祝，比比东那女人也许正受万民拥戴。

她不是邪恶的吗？她可是先挑起战争的人啊。

不。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他们是正义的，光明的，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哀鸿遍野，都随之轻飘飘一笔带过了。

就像她，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功臣，被所谓的“自己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押送至死牢。

濒死的她，面对全盛状态的比比东，毫无反抗之力，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天使神吗……咳……怎么……咳咳……沦落到如此地步……”

耳边传来低低的嘲笑，千仞雪愣神了片刻。

因着七宝琉璃宗的缘故，宁荣荣和她的小男友奥斯卡逃过了一死。另一边，在朱竹清的百般求情下，戴三皇子被扶植起来做了傀儡皇帝。

他们几个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谅是有心救唐三也没这个本事。

毋庸置疑，比比东很聪明，她假意帮自己解决唐三身边那只魂兽，实则是逼自己与唐三正面交锋。

她与唐三两败俱伤，比比东打晕了那十万年魂兽，一束紫光闪过，她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时就已经身处此地了。

“唐三，你不是也困在这？你觉得，你有资格……嘲笑我？”

耳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至少我没被自己人背刺。”

自己人……哦……

“呵呵呵哈哈哈哈……自己人？咳，咳咳，你还不清楚情况吧……嗯？让我告诉你……”

“比比东，是我的——仇人！”

借着微弱的月光，唐三看见了那张狰狞、癫狂的脸。许是秋露浓重，浸透了衣襟，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仇人？”

“踏马的，大晚上的抽什么疯，扰了老子清梦……”啐骂声终止了两人的对话，不远处半阖着眼的狱卒睁开眼，而坐在他身旁嚼着花生米的人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反正他们几个明天就要上路了，别沾了晦气……”

牢房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呵，你那么想知道？”

陡然响起的声音令唐三一愣，随即他压低了声音:“嗯。”

“千寻疾是我父亲。”她轻声道，“你知道……我母亲吗？”

唐三正欲接话，蓦地，听得一声轻笑:

“比——比——东。”

……

后面的事她记不清了，但对于唐三倒吸的那一口凉气，她却是记忆犹新——或许这种事是“忠孝两全”的“唐大善人”所无法理解的罢。

算了，回想只会徒增烦恼，向前看吧，毕竟来时的路已经坍塌了。

她也曾幻想过，留在原地，不去追逐所谓的权力与荣光，和光同尘，或许能留得一线生机。

后来，她才幡然醒悟——

命运注定她只能向前奔跑，一刻不停。

作者：连更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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