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光的背面

叮。

杨城安打了个哆嗦，宛如惊弓之鸟般将视线投向自己的脚下，一支苦无刺穿了他的鞋头，没有伤到他的脚，却把他整只右脚连同鞋子锁死在了地板上。

顺着往上看，那女孩静静地站在楼梯上，摆出了准备结印的动作，冰冷的目光像是审视一样盯着他看，仿佛下一秒就能洞穿他的心思，杨城安咽了口唾沫，没敢说话。

对方眉头紧蹙，取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朔昤姐，那家伙不在我这里。”

“知道了，他出现了的话我再通知你。”

那女孩没有多说什么便挂了电话，似乎是无视了他的存在，转身就要离开，杨城安见此开口道“那，那个，刚刚和你说话的，是莲朔昤莲小姐吗？”

她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瞬间又恢复如常“嗯。”

“我也能联系她！”他晃了晃手里的对讲机，接着对那头道“莲小姐，能听到吗？”

“能。”

“我遇到你朋友了！”

“我知道。”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我看得到你的路线。”

朔昤说话时，一直注意着眼前屏幕上的动静，确保商场内的每一个摄像头的画面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突然，她目光一滞，感觉到了异样，目光在分成无数小格的不同画面中游离了大约半秒，锁定在了右下角的一格屏幕上，那是五楼的监控，她看到了面具男背对着楼道在向她招手，虽然看不见脸，但她知道他在笑，眨了眨眼，他就消失了。

猖狂。

愤怒的拳头将控制台的一角砸得粉碎，她看了一眼倒在身边的尸体，捏紧了对讲机。

——至少不能让这些家伙白白牺牲。

位于六楼的监控有几个人影跑过，朔昤明白那是杨城安的部下，但即使让他们迅速下楼也来不及了，面具男的速度相当快，几乎十秒钟的时间就能在上下两层的空间里移动。

商场外面的人联络不到，那家伙隔断了向外的信号，商场里面的人指望不上，真正能起作用的，显然只有保安队和自己这三个人了。

“杨队长，你马上上五楼！截住他！”静默片刻，她下达了指令“小雪，你去三楼待命！”

二人异口同声“了解。”

他曾是某个国家的忍者。

家中并不富裕，但还算幸福，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直到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完成任务归家的途中，他看见村落火光四起，浓烟冲天。

压下心中的慌张，他急忙赶回家中，但本该站在那里迎接他的妹妹不见了，那间朴素的小木屋，也变成了一堆烧得焦黑的废墟。

人们跟他说，是大国的错。

木叶隐村与其它国家的斗争，使他的故乡成为了漩涡中心的战场。

仇恨摧毁了他的理智，发誓往后的人生只为复仇而活。

为此策划数年，终于在今日成功执行了复仇行动。

只是……

面具男的身影在楼道间不断穿梭，如果他的计算没错的话，那个粉发女人在看到他的挑衅之后会指挥其他人上楼抓他，六楼应该也有人，因此现在从别的楼梯间下楼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抓到，但是只要能把这个“游戏”进行下去一秒，商场内部的民众存活几率就会再下降一点，到最后所有的炸弹都会被引爆，他将和这些人一同葬身在商场的废墟下。

没错，他没打算活着出去。

不知不觉已到五楼中段的平台，这里中间是镂空的，只有一圈护栏围着，可以直接从这里看到一楼的情况。

面具男微微下蹲，靠在墙边，确定自己的位置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之后，瞄了一眼下方，看到之前待在粉发女人身边的那个金毛小鬼刚好路过这里。

他抬起头，望了望正上方的一盏大吊灯，他在那里也安装了炸弹。

咔嚓。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按钮，面具男毫不犹豫地按下，吊灯内部传来巨大的轰鸣，灯饰和吊柱被炸得支离破碎，沉甸甸的吊灯敌不过地心引力的力量，迅速往下坠去。

而那名少年……

莱光秀人闻声昂头，只见一团阴影勾勒着点点金色的光芒向他砸了下来，他的思维停止了，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向前推了出去，摔倒在地，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回过头，吊灯上的玻璃已经摔得粉碎，玻璃的碎片被鲜血染红了，秀人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不敢相信。

吊灯下有什么东西伸了出来，那是人的手。

——死了？！

他刚刚想召集大家来这边的广场上，这里比较空旷，就算有炸弹爆炸，也能确保绝大多数人的生还。

本来是想先来这里探索一下有没有危险的，但有几个人不放心他，就跟了过来。

没想到被他们救了。

代价是他们的长眠。

“呜……”

秀人捂住嘴，看着从那下方渗出的大片血泊，他的瞳孔止不住地颤抖，泪珠也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

没保护住。

对这个村子来说，对火影来说，对忍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人民。

但他没保护住。

其他人听到了声响也被吸引过来，面前眼前的景象，即使不用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看了看抽泣的秀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兄弟。”有个大汉走到秀人身边，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了，啊，别哭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当火影吗？可不能这样啊。”

闻言，他抹掉碍眼的泪水，盯了那片血迹良久，然后甩了甩头，向大汉扯起一丝笑容“我没事，大哥，谢谢你。”

“唔……丢人了丢人了。”秀人站起身，伸了伸腰，转身故作轻松地对人们笑了一下，抬手指向天花板只剩一根的吊柱“大家就呆在这儿吧，这里的炸弹已经炸了，暂时安全。”

先前的那个小男孩说道“哥哥呢？”

“我？”秀人撩开眼前的金色刘海，抱以自信的微笑“我要去打飞那个戴面具的人渣。”

面具男粗暴地推开门，眼看就要步下阶梯。

一只绣着独特花纹的手里剑从下方飞来，穿过楼梯护栏直射他的面门。

轻轻歪头躲过，接着又飞来第二只手里剑，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楼梯，手里剑在他的面具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他定睛一看，顾明雪坐在下一层的梯阶上，嘴角微勾，对他抛出了最后一只手里剑——直指他的裆部。

面具男在心里暗骂一番，随即侧身一跳，直接跨过了一层楼梯，在半空中对明雪踢出一脚，明雪抬臂对上，发觉对方的力量在自己之上，便立刻在梯阶上一撑，把力道往旁边卸掉，紧接着双腿勾住护栏，身体一旋落在了栏杆上，左手摸出苦无，迅速刺向面具男。

“哼！”面具男看都不看一眼，抬手将苦无打到一边，然后冲上前一把擒住了她的脖子，轻松地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一般情况下，女忍者的力量比起男忍者来说，是处于劣势的，小鬼，你太天真了。”

“呀——！！”明雪见状竟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在空中乱蹬，双手不停地在他手臂上抓挠“救命啊——！！”

“……哈！原本以为你有多机灵呢。”面具男嗤笑一声“没想到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姑娘，倒也省了我的事了，乖乖去死吧。”

“你，你这个变态！！”明雪因惊吓而流出了两行清泪，是那么楚楚可怜，她哭着摇摇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和你应该无怨无仇才对！”

“无怨无仇？”面具男冷冷笑道“你们这些自视清高的大国人民是不会懂的，当你的亲朋好友全被杀光，家乡也被毁灭时，你就该明白我的……‘痛楚’了！”

“痛……楚……”明雪的目光显得有些无神，她呢喃了几下，突然笑出声来“噗！”

“你笑什么？”

“我还以为是个什么货色呢……”她脸上哪还有什么惊吓与恐惧，只有带着些许恍然大悟的阴冷微笑罢了“原来是个……可怜的小丑。”

面具男内心一震，但是已经太迟了，他眼前的顾明雪忽地化作一滩清水，从他的拳洞中流过，洒落在地。

——水分身？！

下一个瞬间，一条钩绳从下方飞来，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他的身躯，他猛然反应过来想要挣脱，但由特殊材质制作的这条绳子牢牢将他锁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而明雪从下一层的楼梯猛踏几步，在空中结出数印“水遁……”

“水立方。”

他俯视脚下，身体前后两节梯阶以及各两端突然冒出四道水墙，形成一个水型立方体，把面具男困在其中。

但面具男不是一般的忍者，只见他抬起双手，一股查克拉从掌中喷发，眼看就要击破水立方。

明雪眼疾手快，抛出一大串红色的符纸，上面写着起爆的术式。

“疯了吗小鬼。”水立方破开一个大洞，面具男满不在乎地蔑视着她“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用起爆符……”

“这是迷你起爆符。”

下一秒，那几张起爆符在他面前爆炸开来，四散的气浪将明雪本人也掀翻在地，她艰难地捂着摔伤的手臂爬起，发现楼梯护栏已经被炸成了碎片，中间那几节梯阶也崩塌到了下一层，外侧那面墙也穿了一个成年人大小的洞，爆炸中心浓烟四溢，里面似乎有个人影。

她目光冰冷，抬起右掌便是一发水弹打去，果不其然从浓烟中窜出一人，面容普通，五官端正，脸上还有大片焦黑的痕迹，正是面具被炸烂的男人。

他先是侧头躲过水弹，转身一记鞭腿精准地扫在明雪的腰身上，使她一头撞在了栏杆上，接着趁机绕过对方逃向楼下。

“等等……”明雪眉头深锁，因为她的头此刻就像是裂开了般的剧痛，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回过身就追了上去“给我……站住……”

但是祸不单行，一声惊呼响起，下一层的楼梯上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男人心中大喜，抬手将女人抓住，同时转过身，将手中的苦无架在她的脖子上，明雪见状，只好停了下来。

“救，救命啊！！”

明雪脸色一沉“……放了她。”

“你觉得可能吗？”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世事无常，你以为你赢了，但你输了。”

“啧……”明雪此时也懊恼不已，她没想到刚刚那次爆炸不仅没有夺去男人的性命，竟然连让他丧失行动能力的威力都没有。

不容她多想，男人身子一压，揽着那个女人就冲了上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条锁链的抽击，明雪低头躲过，却发现男人直接把锁链绑到了女人身上，紧接着将她整个人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被炸出的洞口丢了出去！

明雪紧跟着他的步伐扑了过去，左手一把扯住锁链的一端，右手死死撑着地面，这才没有马上掉下去。

而男人快步踏上楼梯，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口。

“唔……”

她紧紧拉着手中的锁链，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那个女人拉上来，但拉着拉着，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锁链卡住不动了，接着传来女人的一声哭喊“别拉了！我的头好痛！”

她忽然想起，商场外部的墙壁有着很多凸起的装饰物，比如某某公司商店的招牌之类的，看来女人是被卡在这些东西下面了。

这很难处理，从这个结构和角度来说，想把女人救上来的话，应该从外面拉动锁链。

但以她现在的状态，胡乱动弹的话很容易就会让锁链脱手，而且刚才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的时候，她的手臂摔伤了，从疼痛程度来判断起码也是骨折，明雪已经慢慢地有些使不上力气了。

用右手翻开忍具袋，拿出剩下的最后一根绳子，用力一甩，绳头在楼梯扶手上缠绕了几圈，明雪接着又用另一端绳头绑住自己的右手，有了这道保障，暂时可以保证不会掉下去了。

但她很难保证自己能撑多久。

踏踏踏……

楼下又有脚步声传来，顾明雪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好烦啊……”

“明雪！”来人看见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她，不禁诧异“你怎么这样了？！”

“如你所见，我还顶得住。”明雪淡淡道“赶紧上楼，别让那家伙跑了。”

“你……”

“上去。”

金发男孩担忧地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在天人交战，片刻后还是咬咬牙，转身上楼去了。

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明雪才长长地呼了口气，然后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插进锁链的锁扣里，她手臂的无力感越来越重了，必须通过这种手段才能稳住。

渐渐地，她感觉手指很痛。

往左转头，锁扣上是刺眼的猩红，经过长时间的摩擦，指上的肉已经被磨破了，而且还承载着那个女人身体的重量，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的手指非断掉不可。

——但是。

幸好没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她想。

——尤其是那个天真幼稚的傻瓜。

金毛少年到达顶楼时，只看见通往天台的阶梯上躺着几个人，统一穿着保安制服。

他凑近一看，其中一个人还有微弱的气息，那人睁开眼睛，看到少年，沉默了半响，用气若游丝的声音低语道“那个人……到天台去了，快，快阻止他……”

说完，头向左一栽，没了生息。

少年再也压抑不住沸腾的怒火，他大吼一声，飞起一脚踹开天台的铁门，冲进了久违的阳光之中。

阳光的照耀就像一层轻纱，薄薄地披在那个男人身上，听到身后的声响，他已经跨上边沿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过身，用阴鸷的目光盯着眼前的……

火球。

一跃而起，巨大的火球击碎了天台的边沿，火光四起，点点飞散的火焰落到了他的黑斗篷上，他不屑地将它脱去，紧盯着少年，目光阴鸷。

“为什么拦我？”他问道“你会死的。”

“要是连你这种胡乱瞎搞的人渣都抓不住的话。”秀人昂然屹立，毫不畏惧“我还怎么当火影啊……”

“火影？”男人讽刺地笑了“权势者的走狗，贵族们的打手，身为这些愚蠢忍者们的首领，竟然还有人梦想着成为它吗……”

“你说什么……”

“我也曾经憧憬过，在人们口中那些伟大的忍者……”男人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但在我的家乡被毁后，我的过去和未来都化为了泡影！”

“你的……”秀人一愣“家乡？”

“光明背后的黑暗是你无法忽视的，小鬼，别再说什么要成为火影的大话了……”

忽然，脚下的地面映出一片火红。

“火遁·凤仙火之术！”

男人即刻抬头，一大片小型的火球像天女散花般朝他飞来，他从容地左右躲避着，但再看秀人那边，已经不见人影。

不必多想，男人对着天上抛去一发手里剑，锐利的刃锋刺穿了位于空中的秀人的身体，但瞬间他便变为白雾，消失不见。

“影分身啊……”

预料之中的，秀人从地底下窜出，举拳往他的脸打去，男人捏住秀人的手臂，反过来一扭，秀人吃痛一声，掌中的一颗烟玉也跌落在地。

“什么？！咳，咳咳……”

吸入浓烟的男人，难以控制地大声咳嗽着。

“如果真的有黑暗的话……”

下一秒，秀人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就让我来亲手打碎吧！！”

第7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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