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梁上燕·转6

转·何处飘蓬6

“娘娘？”曲洐神游开外的思绪被一声尖锐的声音拉扯了回来。她眨了眨眼，看向地上站着的那一堆衣着统一的女子。

曲洐不由得想，或许无论是宫妃，还是宫婢，最后都不过是老死在这个深宫里。出宫对于她们来说，都是一种美好的奢望。哪怕是到了白头，也没有触到宫门的那个时机。

这便是她们的宿命吗？

曲洐略微叹息，玉手纤纤随机点了几个留在了殿里，又起了身，走出了这座日光找不到的琉璃殿。

曲洐在前日去了趟含英院，她在这里待了九个月，时间并不长，但是却见到了太多她此前想也不敢想的景象，她仿佛还能看到各个女官在这个庭院里谈天说地，指点江山的模样，那般意气风发，丝毫不逊于男子的风范与才学，让曲洐心中发颤，她们的身上，仿佛染了一层光。

可是短短几日，这里便成了废墟。

曲洐看得眼睛生疼，想要淌下泪来，又不敢落泪，怕身边的帝王察觉出她对这含英院还有着留念之意。她这些日子才明白，原来帝王，对着那个亲姑姑，却是只有恨意。

怀着这难以言明的情绪，曲洐在宫里走走停停，不小心却走到了一座衰败的宫殿。

殿中安静得仿佛是无人之境，可是又时有一丝啜泣呻吟的声音传来。曲洐走进了那座宫殿，入目的便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悲吟的模样。

曲洐一惊，想要转身离去，却听得那女子止了啜泣，轻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

曲洐还未说话，又听得那女子自言自语道：“哦，你是新入宫的妃子吧，还真是好看。十年前，我也是这般好看的……”

接着又说些奇奇怪怪的，曲洐听不懂的话，曲洐想要离开，女子却言：“呀，飞不出去啦，你跟我一样，永远也出不去啦……”这个时候，她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凉意。她意识到，她闯入了一个不应该闯入的地方。

女子的归宿，便是这般吗？

十年之后，她便是也会像这个女人这样，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宫殿中疯掉吗？

曲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没有见到后面的女子投来的羡慕的目光。

她这几日来总是在想这些，故而当这些新的宫婢送到她殿中的时候，她只觉得难过，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这个殿中。

这正是个三月的好季节，阳光带着一丝暖意，灼灼桃花在这个深宫里面点上了一抹亮色。

曲洐眯起了眼，望着那开得繁盛的桃花，突然间想起了当年她与父亲曲迎上京的时候，那便也是个三月天，苏府的桃花开得比这宫里的还要繁茂还要动人。她不由得想起了诗中所言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写的是何等相似。只是她最后也没有“宜其家室”。

一时间，她又想起了苏祁死前的那句：“帮我照顾好妹妹。”曲洐对苏嫣的印象，只有那日苏府上的一瞥，那个时候的苏嫣，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女孩，被父母亲人宠的活似个年画娃娃，笑起来甚是好看，像极了那府上的桃花。在她入宫之前，苏祁曾经告诉她，苏嫣那名字中的“嫣”字，便是来源于那庭前的一树夭桃。那个时候曲洐还笑是果真是名副其实。她甚至在想等到苏府之事得到解决了，她该去看看这个年轻的妹妹。

可是她没有等到这个机会，苏府的事情，或许永远都得不到解决了。

而苏家……

不对，曲洐从回忆中惊醒，她想起了帝王那日在廷中所言，既然他知道苏祁未死，那苏嫣的存在，帝王是不是也……

她猛然意识到，原来她除了母亲，还有需要守护的人。而她这几日来的浑浑噩噩，却是浪费了许多时间。

ps.上节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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